坐着的人一身玄色骑装,肩上绣了祥云龙纹,身上另裹了厚厚一件狐裘,却也不显厚重,即便透过帘帐帷幕,也依稀可见气度卓然。
山中雾气弥漫,四周丛林密布,那处凉亭本不起眼,可秦烨就是一眼瞧见了那人。
他竟然住了脚步,轻轻叹了口气。
秦烨左右瞧了瞧四下无人,抿着唇从怀中掏出一根长不逾半寸的片状物来,握在手里。
这避毒针昨日他赏玩了半日,后来便状似无意的放在床边,临睡前身边伺候的小厮说要收起来,他也不曾反对,只点了点头。
而后夜色渐深之时,他竟然心中又起了念头,起身去书房将那锦盒寻了出来,拿了一根出来又放回原处。
轻功来回踏雪无声,连屋外守着夜的亲随都未有半点察觉。
像做贼一样。
这不对劲,秦烨对自己说。
太子终究是太子,是大齐未来的帝王,他这辈子原没打算去佞幸传上走一遭,更不打算和皇帝论情爱讲良心。
以他如今的功绩,就算彻底甩手不干,后半辈子不再沾染戎马之事,也足以和为史册丹青所眷,为齐朝百姓所念,荫蔽家族百年。
可要是真和未来天子谈情说爱?烈火烹油色衰爱弛的故事,史书上难道还少了?
一个不好,半生功绩付诸流水,后来史书一页,还要被扣上一顶乱臣佞宠媚惑主上的帽子。
可若是……割舍呢?
秦烨念头动处,心尖颇有些滚烫难受,他微微抬头去看那凉亭中的人,却在看清其中情形后瞳孔一缩,飞身而起。
——
宁寻瞧见那道飞速而来的银芒时,心头大骇。
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因为四下防卫松懈有人刺杀太子,而是太子要杀他!
且来人黑衣蒙面出手狠绝,却非大齐正统武学路数,难道太子要做个遭遇刺杀护驾身亡的场面?
宁寻心中暗暗叫苦。
谢恪你个坑人的,每天没事就知道琢磨歪招,这下把太子得罪死了吧!
不曾想太子也是个面上慈悲背地心狠的,自己都献策蒙着头打谢恪一顿了,今天居然还是没能跑了!
然而,事到临头,不是懿旨赐死众人环伺,总也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