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荣直觉这人心情不如何,老老实实的跟他保持着距离,却听秦烨突然道:“我近日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兄长指教。”
苏禾荣精神一振。
他早就想和秦烨讨论南疆的事了。
徐道晏那个征南将军的名头是惠帝力排众议给的,还是在秦烨归京之后给的,投敌这件事细算起来是惠帝的锅。但秦烨身上到底挂了个南疆总督的名头,论起来这也可以算是他麾下的人。
谁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算账的?又打算派谁去南疆巡视?
这事干系重大,淮王府势必与定国公府同进退,早点知道秦烨是什么想的,他也好早做打算。
却听秦烨语气迟缓不确定的道:“若是看见一个人遇险就着急,知道以后不能时常见他就郁郁寡欢,便是心悦这个人吗?”
“咳……咳咳!”苏禾荣被他一句话激得咳了两声,手里握着的马鞭差点握不住。
什么玩意??
这辈子他居然能从秦烨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怕不是昨天太累没睡醒?
他脑中乱了一下,原本打好的南疆事宜的腹稿也忘了个七八成,继而竟然高兴起来。
秦烨打小性子独,主意也大,十几岁就能和亲爹吵架跑去南疆战场,等他年岁长一些,连战连捷成了大齐武将中的第一人,更是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漫说他这个表兄了,就是秦烨自个的亲娘明宣郡主和亲舅舅淮王,也谈不上指教他做什么事。
于是,秦烨说只喜欢男子便只喜欢男子了,他说没喜欢的人就没喜欢的人,堂堂定国公至今未娶。
明宣郡主三不五时的跑到淮王跟前埋怨,他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免被耳提面命,要帮秦烨留意一二。
现在好了,万年铁树竟然有开花的时候!
“那必然是你心悦此人啊!”苏禾荣振声道,“见人遇险关心则乱,许久不见相思成疾,这都不是心悦,还有什么叫做心悦?”
秦烨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苏禾荣却来劲了,打探到:“是位小公子吗?出身何处啊可有婚约在身,年纪多大容貌如何?家中古不古板,可要让姑姑上门去递帖子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听得秦烨头疼。
他心下已经后悔跟眼前这人提及此事了。
若非平素身边很难有身份相当且亲近的人说说话,他也不会一时嘴快将这问题问出来。
苏禾荣继续道:“你别不听劝啊,这种事有什么可犹豫的,要当机立断才是!当年你殿上直言只喜欢男子,可是听进不少人的耳朵里的,旁的不说,太子殿下得亏是幸了个宫女让你找到由头退婚,可晋王殿下也还没成婚呢,万一他也给你递一纸婚书,跑都跑不及!”
……
这人越说越离谱了。
秦烨试图截住话题,打断道:“此事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办事磨磨蹭蹭,就问你了,那小公子喜欢你吗?”
秦烨心里立时便有答案,却罕见的在说话时犹豫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喜欢。”
苏禾荣急了:“那你等什么,提亲啊!”
他骑着马打了个转,恨不得立时飞回棠京淮王府告知亲长,明日就下聘礼,给满棠京宣布定国公有人要了,可别惦记了。
秦烨就更犹豫了,他说:“我之前曾当面跟他说,此生并无心悦之人,且并无与人结契的打算。他昨日便传话与我,言道此后少见面为宜。”
这其实是两件事。
当面与太子说此生并无心悦之人无此打算,是在太子去武宁侯府提亲的时候,他虽然感念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前维护与他,却还是觉得有事直言为好,莫要让太子心存念想。
至于少见面为宜,其实是昨日他与太子在营帐中演那场戏的后遗症。
婚也退了东西也砸了,至少面上看来,太子和他这本就不稳定的“联姻”也彻底破裂了,自然得少见面。
否则,演这一出戏的意义又在哪?
只是他昨日回了自己屋中,回想起太子殿下那一句“以后定国公还是少来东宫为妙”,心头总是莫名酸楚不悦,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委屈了太子还是委屈了自个。
苏禾荣听着就更不对味了。
他想了想,道:“你玩欲擒故纵玩脱了?”
秦烨:“……”
“不是,”他原本就微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先拒绝,才发现的。”
苏禾荣啧了一声,然后道:“还不如欲情故纵玩脱了呢……至少听上去没这么惨。”
调笑两句,看着秦烨越来越黑的脸色,苏禾荣终于正经起来,出主意道:“你先伤了人家小公子的心,现在又后悔了,当然要挽回才是。”
“他既喜欢你,一时三刻想来不会移情别恋,投其所好懂吗?他喜欢什么你就给什么,定国公府库房里那么些东西拿来干嘛使的?”
“还有什么少见面都是虚的,见得少了感情就淡了,哪里还有以后啊?他去哪你都跟着,多见面,见面三分情,等火候到了再互表心意才是水到渠成。”
“自然,别突然太殷勤吓着人家,润物无声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夜色浓重,秦烨望着月色下苏禾荣一副谆谆告诫滔滔不绝的神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