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从始至终这人都在南疆这块活动,怎么又想跑到棠京去了?
他想了一想,才道:“若他在南疆待得腻了,这也无妨。左右咱们也不是近日就要对南周下手,带他回京你将他安顿好,再寻几个人陪他赏玩棠京风光便是。”
“不是……”秦烨闷闷地道,“他想随殿下回京,瞧瞧未来大齐君主的风姿,以确保自己多年心血不致错付。”
合着还是受了多年风评影响,不放心他。
“而且……叶嘉还说,如今城中人人传言,殿下将他从妙乐府‘强抢’出来,又把臣气出了病,他待在南疆承受不住颇多非议,不如换个地方待着,耳边清静些。”
谢恒:“……”
是了,秦烨这一病,郡城中颇多传闻。
其中听起来最靠谱受众最广泛的一种就是,叶嘉生得容颜绝世倾国倾城,被太子谢恒一眼看中,不顾礼仪名声地强抢回了杜若园。
叶嘉本就是定国公豢养在外的美人,连个外室都算不上,既无名分也无契书,定国公就是上门要人也没有由头,于是生生地气出了病。
谢恒想到这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随他去吧,左右不过添辆马车的事。”
他以为此事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谁料秦烨却还是撑着手肘,一脸正色。
“怎么了?”谢恒问道。
秦烨一脸严肃的道:“殿下早前想看美人,如今见着了,觉着叶嘉生得如何?”
谢恒不明所以,应道:“挺好看的。”
秀美一挂的美人,瞧着病弱之气十足。配上从小凄惨的身世,倒让他每次瞧见时都生出些爱护之心来。
谢恒这么想着,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秦烨不太好看的脸色。
这人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话,又说不出口似的,一向冷峻的面容染上两分烦躁。
他只是侧头想了一瞬,就明白过来,脸上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掩不住的笑意。
谢恒心底乐了一下,也学着秦烨一样肃整了容色,道:“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
秦烨被他一句话戳中心思,心底一阵慌乱,又有些疑惑。正想要问‘徐公’是谁,就见太子摆了摆手。
“他好看是好看……”他望着秦烨,笑眼盈盈地拖长了声线。
“但在孤心里,不及煜之远矣。”
——
太极殿。
才至初夏时节,这座齐朝最尊贵的宫殿,已然因为主人的畏热而早早摆上了冰盆,缕缕寒气袅袅升起,一室沁爽。
惠帝望着桌案上新到不久的各式各样的情报文书,沉沉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玄卫在南疆查事情能不能确有实据再禀上来?”他将手中的奏本一摔,冷声道。
御前大太监王如海站在身前屏息静气,不发一言。
实则不怪皇帝脾气不好。
太子在明郡大肆搜查排查奸细,影响的并不只是南周。
惠帝也在南疆安插得有人啊!
明面上那些都有官样身份,自然无碍,暗地里安插的可就倒了大霉,未免被自己人逮了进去说不清楚身份来历,这些日子一概龟缩不敢探头,遑论查探消息了。
然而,边陲重地,太子跟定国公又都在南疆,不可能不将近况上报回京。
于是,光是就秦烨生病延请名医之事,惠帝就收到了三份不同的奏报。
有说定国公落影之毒复发的,有说定国公是心上人遭夺,被太子气病的,还有说定国公染上花柳病了的……
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惠帝头疼不已,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又问:“太子应当在回京的路上了吧?秦烨要跟着回来吗?”
王如海总算捱过刚才那一阵,急忙躬身道:“是,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殿下已然启程,定国公也跟着回来了,未曾骑马而是坐得马车,料想应当是真病了。”
“那边递消息来说,从定国公病后,太子数次登门探病,定国公只见了一次,余下时都推说病得严重,并未相见。”
惠帝拧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从前太子闹着玩求娶那位,他明知秦烨应允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心头警醒。
太子母家赵氏一族本就煊赫至极,又有顾家力挺,若再加上一个定国公秦烨,只怕他这太极殿早就坐不稳当了。
可如今秦烨跟太子势同水火,他也高兴不起来。
说到底,秦烨的年纪实在太轻了点。
惠帝掩去眼底的那点极深的忌惮,将眼前杂乱的奏章推在一边,吩咐道:“今岁热得比从前早些,吩咐下去,让殿中省和礼部准备去燕盛行宫避暑。”
王如海愣了一下,急忙问道:“可太子殿下如今在回京途中,这一去,岂非见不着了?”
皇帝出行,自然不是抬脚便走,再快也要十数日功夫准备,可如此一来,铁定是见不到回京的太子了。
可太子代天巡狩毕竟是大事,此番还是主动请缨去的,便是皇帝亲自出城去接,也是当得的。
“见不见得着有什么要紧?”惠帝浑不在意似的,随口指派了一句,‘端王近日身子不是见好了吗?前两日还进宫陪着皇后说话。让他出城去接太子,朕就不操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