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哭,这个时候,她没有时间去哭。
“够了,起来吧。”太妃终于放下那本书,抬头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纵然眼里并无一丝怜悯。
容真没有动,仍旧跪在那儿,眼睛看着面前的地板,额头上一片血瘀。
太妃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哀家也想帮你,可如今太后仍是太后,哀家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太妃,屈居她下,你要哀家如何帮你”
容真死死咬住嘴唇,薄薄的下唇终于见了血,顺着齿缝缓缓流了下来。
太妃道,“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日看了出戏,自然明白太后与昔日凌嫔的死有关。皇上与哀家都想要为凌嫔翻案,把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赶出慈寿宫,可纵然如此,只要她在位一天,哀家就得服她一日,哪怕想帮你,恐怕也有心无力啊。何况太后恨哀家当日在先皇面前与她争宠,若是哀家替你去求情,只怕她心里更气,于你而言更不利。”
她字字在理,语气里充满无奈怜悯。
她说,“好孩子,你先起来,哀家把你当成亲生女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哀家答应你,过几日她一下台,哀家立马救出你的家人,你且回去,好好伺候皇上,不得出一丝差错。其余事情就交给哀家,可好”
容真慢慢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若是容真全家无碍,容真这条命就是太妃娘娘的,今生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她拒绝了太后要秋姑姑帮她敷药的恩典,转身走出了折芳居。
进宫这些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尝遍,太妃的虚情假意她难道会看不出
说到底,太妃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要将太后赶下台,自己才好光明正大登上那个觊觎已久的宝座。自己只是她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因有点小聪明,便被她倚重,希望能得到皇上宠爱,最好是诞下皇子,不是么。
宫女就是宫女,命贱如蝼蚁,她只是恨命运为什么这样刻薄,叫她一人老死宫中或是陷入阴谋便好,为何竟将她全家老小都拖了进来
失魂落魄地回到华严殿,容真抬手擦去眼泪,对上郑安的眼睛。
“姑娘去哪里了”郑安看了眼她额上的血瘀和嘴上的伤口,“怎么弄成这样”
容真扬起嘴角,淡淡地问了句,“怎么,公公也会关心我”
郑安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她愣了愣,才道,“方才皇上唤姑娘去研磨,却不见姑娘踪影,姑娘还是进去亲口告诉皇上吧。”
容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御书房。
殿门在身后合上,她静静地立在门前,整个人被阴影覆盖住。
顾渊听见开门声,淡淡地抬头看去,见她这样狼狈地站在那里,不跪也不请安,顷刻间便猜到她一定是知晓了什么。
他也不说话,搁下笔来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