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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穷小子X白天鹅WAN(2 / 3)

根据修行体系不同,形成了几条非常有意思的鄙视链。

道门看不起佛门,佛门反鄙之。

术士看不起巫师,巫师看不起蛊师,蛊师又看不起术士。

然后,道佛术士巫师和蛊师,一起看不起武夫。

至于儒家,对不起,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过近代儒家已经衰弱了。

“采薇师妹,你来指导我们吧。”

采薇‘呵’了一声:“下次一定!”

她从白衣师兄群里硬挤出去,继续拾阶而上。

其实,她也不懂。

上次在府衙,一气呵成的炼成假银,事后采薇私底下又尝试了一次,失败了。

完全复制了之前的过程,但就是失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观星楼的楼顶,不是正常的檐顶,而是一个八角形的平台,暗合八卦。

因此被称为八卦台。

八卦台的边缘,一个白衣老者,伏在案前,手里捏着酒杯,另一手拄着脑袋,似醉非醉,望着下方的京城。

黄裙少女识趣的没有打扰,师尊平日里不做正事,就喜欢坐在八卦台喝酒,看风景。

还不喜有人打扰。

拈杯酒眯着眼,说专心看人间。

“采薇来了?”白衣老者笑道。

“师父。”黄裙少女绽放笑容,小跑着过来,站在八卦边缘,裙裾飞扬。

“皇帝老儿有什么奖赏?”

“几百两银子,几匹绸缎。”黄裙少女说:“师父,假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师不知呀。”

“世上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东西?”

“太多太多。”白衣老者笑呵呵道:“师父不知道十九年前那几个小偷去了哪里。”

“您总说十九年前的小贼可恨,可也不告诉我,他们是谁,偷走了什么。”

白衣老者起身,站在八角台边缘,唉声叹气:“偷走的东西了不得啊。”

“那您知道假银子是谁炼制的吗。”司天监是术士体系的发源地,天底下的炼金术师,即使不是出身司天监,也必定和司天监有渊源。

税银案背后,有一个炼金术师参与其中,且炼出了这种奇物,绝非泛泛之辈。

“为师自然是知道的。”

小院,正屋。

许七安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皓月,直愣愣的盯着纵横交错的房梁。

他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有些惶恐茫然,又有些热血沸腾。

凭我身为九年制义务教育出产的优质品,脑子里的知识全是挂。

轻易就能在落后的君主制社会里脱颖而出,成为最秀的一枝花。

然而,皇权至上的社会,往往意味着人权无法保障,今天会所嫩模,明天充军流放。

这是让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倍感忧愁的现象。

想着想着,许七安便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他穿好玄色公差服,系好腰带,束好长发,再把朴刀挂在腰间。

身姿笔挺,阳刚俊朗。

不得不承认,古代的服装对颜值和气质都有加成,就是上厕所时太麻烦了。

翻墙到二叔家蹭了顿早餐,叔侄俩一起出门上班,许平志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长乐县衙是京城的附郭县,衙门就在城里,距离许宅有六七里的路程,许七安没有马,也没马车,只好乘着11号公交车,两刻钟就到了县衙。

长乐县衙坐北朝南,门口两尊与人等高的石狮子,红棕漆的大门两侧,摆着油漆剥落的大鼓。

县衙的结构很值得说道,最大的当然是知县,叫做主官,他有两个副手,一个是县丞,一个是主簿。

这三位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搁在许七安那个年代,就是有编制的。

三位朝廷命官之下,是典史,又称首领官。

但没有品级,不入流。

接着是三班六房:三班是皂班、快班、壮班,负责仪仗、治安、缉捕之类;而六房对应朝廷六部。

许七安就是快班里的差役,明间称为捕快。

进了衙门,恰好典吏在点卯,站在堂前的李典史看见了腰胯朴刀的许七安,愣了愣。

那表情,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

衙役们察觉到领导神色不对,纷纷转头看来,然后,也是同款的见鬼表情。

“许,许七安,你是人是鬼?!”有人颤声道。

李典史注意到许七安投在地面的影子,心里微松,语气镇定:“公堂之上说什么胡话,鬼有影子吗?”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许七安想了想,接茬:“说不得是行尸走肉。”

李典史大惊,众衙役心里一紧。

许七安连忙抱拳:“开个玩笑,见过典史大人,诸位同僚,我出狱了。”

李典史问道:“怎么回事?”

许家因为税银案入狱,他们是听说了的。

“自然是将功赎罪,戴罪立功,圣上宽容,赦免了许家的罪责。”许七安当即把事儿又复述了一遍,但把功劳推给了二叔,并取出京兆府衙门给的凭证。

同时心里也有数了,虽说税银已经找到,但判决还没下来,也就是说税银失踪案还没有尘埃落定,毕竟得走流程,没那么快。

因此,长乐县衙的这伙衙役还不知道此事。

点卯结束,几个相熟的捕快立刻凑上来,道贺恭喜。

“宁宴,你可得请客喝酒。”

在这个时代,称呼友人,用字不用名。自我介绍时,用名不用字。

“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得请客。”

“我听说临水街那家勾栏,新买了一批清倌人,宁宴,今晚与咱们一起去?”

请客喝酒倒是可以,睡女人还要我请,过分了许七安刚想推脱说没钱,忽然脚下踩到了硬疙瘩,低头一看,竟是一粒碎银。

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立刻踩住,不动声色,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等众人走前几步,许七安快速低头捡起,面不改色的收入钱囊。

走过长廊,在西侧的偏厅坐了几分钟后,李典史脸色阴沉的进来了,望向王捕头:“老王,县令老爷让我们去一趟内堂。”

王捕头脸色一苦,闷不吭声的出去了。

许七安目送王捕头的背影消失,问道:“怎么回事,头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蹲大狱这几天,康平街出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一个颇有钱势的商贾,县令老爷大发雷霆,每天都要逮着王捕头痛骂。”

“只是死了个商贾,县令老爷没必要大发雷霆吧。”许七安嗑着瓜子。

自古人命皆是大案,但身为京城附郭县的县令,从五品,不至于这般。

“呵,那商贾和给事中的某位大人沾亲带故的关系,想来是那边给了压力。”那衙役说:“而且,今年是庚子年啊。”

“庚子年?”许七安没反应过来。

“京察!”衙役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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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察,大奉京官考核制度,三年一查,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不合格的官员,降级,甚至削职为民。

事关前程,这就好理解了。对方又有个给事中的远方亲戚,回头一弹劾,凉凉。

长乐县积压命案,这是可以成为政敌攻讦理由的。

“怎么死的。”许七安漫不经心的问。

“下乡收租,半夜回来,正好在自家内院遇到梁上君子,给人咔擦了。”一名同僚啧啧道。

“有人证?”许七安道。

“妻子听闻动静,出门查看时,人已经死在院中。不过我们在外墙发现了脚印。”

“有没有可能是仇人伪装成窃贼行凶。”许七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同僚那里拿了几粒蜜饯丢进杯里。

他的语气,就像当初在警局时与同事讨论命案。

“问过妻儿、仆人,街坊邻居也问了,死者近日没有与人结仇。”

“巡夜的士卒问了吗?”

“御刀卫说当晚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出没。”

京城有三道城墙,宫城、内城、外城。

外城虽有巡夜士卒,但没有宵禁,城门十二时辰彻夜不关,商贾只要提前做好报备,拿着凭书,便可自由出入城门。

这条制度极大提高了京城的商业贸易,促进了经济发展。

许七安点点头:“这么说来,如果是窃贼的话,应该是对康平街那一块了如指掌的熟人。”

“何以见得?”众衙役一愣。

“贼人能在夜里出入宅子,又不被巡逻的士卒发现,说明是踩过点的,对御刀卫的巡逻规律了然于胸。”许七安一边分析,一边本能的往兜里摸烟。

怅然的摸空了。

不由想起当初在警局任职的时候,那会儿大家也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抽着烟,讨论案情。

他也因此近墨者黑,染上烟瘾。

几位同僚吃了一惊,审视着许七安:

“甚是有理。”

“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宁宴,进了一次大狱,人都变机灵了。”

这年头没有系统的教学课程,捕快办案全凭经验,业绩最好的就能当捕头。

“你们没想到,但王捕头肯定想到了,城西那边去问过了吗?”许七安低调不炫耀。

同僚回复:“问了两天,没锁定疑犯。”

城西是贫民窟,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鱼龙混杂,一般出了治安问题,衙役们带上白役,跑那边,一抓一个准。

“丢了多少银子?”许七安下意识的在脑海里展开推理,问道。

一位同僚看了许七安一眼,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县令老爷的味道了,便回答道:“没丢,死者刚收租回来,收上来的都是碎银;铜钱以及米粮,贼人shā • rén后怎么可能带着大箱的银钱逃走?”

不对!

许七安眯了眯眼,如果我是贼人,且踩过点的,那我肯定会选择隔天来偷,而不是今天。

他没把这个疑惑说出来,嗑着瓜子,继续听同僚侃大山。

“可惜了那么娇美的妇人,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那身段,啧啧,勾栏里都找不到这么出色的女人。就算一两银子睡一晚,我也愿意啊。”

“也不年轻了,只是与那姓张的差了二十岁,似乎三十出头。这种年纪的女人,最守不住寡。”

听到这里,许七安感慨道:“三十岁的妇人好啊,懂事,会疼人。”

一番老成之言,却没有得到同僚们的认可,众人看着他,哄笑打趣

要走武道一途,不突破练气境,就不能破身。阳气散了,就难开天门。

所以许七安身怀定海神针十九载,尚未降服过女妖精。

县令老爷居住的后堂。

皮肤黝黑,宛如田埂老农的王捕头低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听着县令老爷的呵斥。

县令老爷姓朱,富态白胖,燕州人士,元景20年的三甲进士,擅钻营,不擅公务,是个业务能力乏善可陈,但很懂得为官之道的读书人。

优点是还算有良心,小贪不大贪,无能却也不扰民。

缺点是对待下属脾气不好,容易口吐芬芳。

“无能,何等的无能。”

知道王捕头昨天依旧毫无收获,朱县令气坏了。

“你好歹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区区命案,这么多天都毫无头绪。”

王捕头额头沁出汗水,芒刺在背。

京察在即,朱县令愈发暴躁了李典史不敢插嘴,尽管他与王捕头是十几年的老交情。

李典史知道的,县令老爷一直想再往上升一升,升官需要两个条件:靠山、政绩!

没有政绩,只有靠山,容易被弹劾,位置不稳。

有政绩有靠山,才能四平八稳的上升。

政绩哪里来?

京察就是重要的考核标准。

一刻钟后,朱县令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官场规矩,端茶送客!

见状,李典史拉了拉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王捕头,两人狼狈离开。

王捕头脸色难看的回到休息室,乱糟糟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小心翼翼的看着王捕头。

“头儿,朱县令又骂你了?”

王捕头翻了个白眼,抓起茶盏灌了一口:“他娘的,人死贼走,上哪儿去找?今天忒倒霉了,我还掉了一钱银子。”

那钱是你掉的啊许七安缩了缩脖子,喝茶掩饰心虚。

银子明显与你无缘。

听完王捕头的抱怨后,一个小捕快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摸个鱼?”

许七安眉头跳了跳。

摸鱼,底层官场里的专业术语!

意思是:找个替死鬼。

受限于技术和设备,古代的案子,大部分都是无头案,破案率极低。有时候官员捞政绩;上级施压等原因,为了交差,就会找替死鬼来顶替。

过程是这样的,先由本地人的吏员挑选出一批时常作奸犯科的老混子,名字写在纸上折好,官员随手一摸。

摸到谁,谁就是替死鬼。

所以叫做摸鱼。

倒霉鬼锁定后,吏员前去锁人,带回衙门一套名为‘屈打成招’的流水线下来,骨头再硬的人也招了。

上级满意了,中间的官员得了赏识,吏员们得了奖赏,你好我好大家好。

替死鬼也不冤,反正是个烂人,早点送他轮回,也是为周遭百姓谋福祉了。

类似的骚操作在官场里还有很多很多。

王捕头颔首:“只能这样,小李,这事儿你去办,挑几个混些的,年纪大的。”

小李刚要点头,许七安皱眉道:“等等!头儿,此案疑点颇多,并不是无从下手。”

许七安不认这个道理。

尽管已经不当警察好多年,但那时树立的三观仍然健在。

人家虽然是作奸犯科的混子,可罪不至死。就算死有余辜,也是一码归一码。

这边找人顶替,那边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真凶。

王捕头沉下脸,不说话,神态不愉的看了他一眼。

众人纷纷劝说:

“宁宴,你别多事。”

“头儿天天挨骂,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再说,索性就是个经常犯事的混子。”

关系更好些的,则说:“头儿,宁宴家里刚遭遇大难,难免对这类事有些敏感。”

王捕头充耳不闻,盯着许七安,不高兴了,沉着脸:“你告诉我,怎么查!”

“卷宗给我!”许七安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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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捕头坐在主位,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些天,朱县令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案情进度,王捕头给不出有价值的内容,便口吐芬芳。

压力全由他这个捕头顶着了,下属们躲在他这把伞

王捕头是有理由生气的。他认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得到卷宗的许七安坐在桌边,凝神细看,周遭一圈都是同僚,沉默的交换眼神。

许七安的想法很研究,哄好老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案子破了。

实在不成,就请老王去桃花源洞耍耍嘛,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友谊的小船还是很稳的。

况且,许七安阻碍摸鱼,不仅仅是三观不接受,也存了为老王分忧解难的心思。

死者叫张有瑞,今年51岁,是住在康平街的狗大户,长乐县郊良田十几顷,京城有三家铺子,分别卖绸缎、胭脂、杂货。

发妻早亡,续弦了一位比自己小二十岁的良家。张有瑞有一个独子,亡妻留下的,此外再无子嗣。

差了二十岁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努力赚钱,你将来的妻子还在上幼儿园?

四天前,张有瑞下乡收租,寅时左右赶回家中。屋中沉睡的妻子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出门查看,张有瑞已死在院内。妻子看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当许七安看到仵作的验尸报告后,又察觉出了一个疑点。

耐着性子继续看,翻看完死者家人和仆人的供词,他闭上眼睛,梳理着思路。

王捕头冷哼一声,揶揄道:“请问许捕快,凶手是何人,在何处?”

“别急,头儿。”许七安睁开眼:“我在卷宗中看到,张宅外墙上留了脚印是吗,你借此推断,贼人翻墙逃走,那小妇人所言不假。”

王捕头“嗯”了一声。

“脚印是朝外的,所以是逃离时留下的。”许七安说。

“有什么问题?”王捕头皱眉。

“为什么会留下脚印。”

“因为脚底有泥。”

“为什么会有泥。”

“因为墙边是花圃。”

许七安点点头:“那么,卷宗上为什么没有进入院子的脚印?”

王捕头愣住了。

沉默中,其余捕快觉得他落了面子,替他补充:“许是贼人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有留下痕迹。”

又一人说:“但shā • rén后,急于逃脱,匆忙间留下了脚印。”

许七安扫了他们一眼:“是有这个可能,那么,墙下便是花圃,花圃里有潜入时的脚印吗?按道理说,如果贼人能在墙外纵身跃起,越过花圃不留脚印。这份轻功那么他逃走时,根本没必要一脚踏在墙上借力。”

众人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

不需要他们回答,许七安就知道答案了,不是‘有’或‘没有’,而是不知道。

捕快们没有去查这个。

“宁宴,这个有什么好争的。”有人不服。

许七安没有回答,看向皱眉沉思的王捕头,继续道:“死者是被钝器重创后脑而死,对吧。”

王捕头点头:“当场死亡。”

许七安道:“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是钝器,凶手干着这种勾当,身上自然是带了武器的。刀剑shā • rén岂不更加干脆利索?”

偏厅内静了静,显然,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小李猜测道:“或许贼人最初并不想shā • rén?”

“不对!”

这回,不是许七安反驳,而是王捕头,他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瞪大:“钝器击中后脑,一击毙命,是起了杀心的。”

他坐回椅子,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是用钝器,为什么不用利器?”

“除非凶手当时没有趁手的武器。”许七安道。

王捕头眼睛蓦地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还没悟通透。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我比较在意的。”许七安看了眼卷宗:“死者家人带回县衙问审时,张杨氏因为久跪,忽然昏厥,大夫诊断后,发现她怀孕了。”

“是遗腹子。”

“真是可怜,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吃瓜群众令人讨厌,你一下我一下的插嘴。

“张杨氏嫁给死者有小十年了吧,怎么独独在这个时候怀孕了?”许七安等他们结束,才有开口的机会,

“也许孩子根本不是死者的呢?”

男女身体健康正常的话,不可能十年不生孩子,除非刻意避子。

其中一方必定身体有问题,所以难以孕育子嗣。而以古代治疗不孕不育的技术,虽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成功率肯定很低。

王捕头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了,“宁宴,你说清楚,说清楚”

许七安喝了口茶润喉,“也许这不是入宅偷盗案,而是偷情shā • rén案。张杨氏背着丈夫偷汉子,奸夫要么是外面的汉子,要么是死者的儿子。两人趁着死者外出收租,双方秘密幽会。谁料到死者竟然提前归来,当场捉奸,双方起了冲突,于是奸夫一怒之下,抓起花瓶或者其他钝器,打死了死者。”

“张杨氏和奸夫匆忙处理了现场,并将死者拖到院中,伪装成贼人入宅偷盗。”

“奸夫既然要幽会,所以提前踩过点,摸清了夜巡士卒的规律,这才没有被御刀卫的士卒遇见。如果贼人真的是求财的话,就绝不会选在那天晚上动手,而是会等死者把收租来的银子兑换成银票,揣入兜里就能带走。”

“张杨氏给出的说辞,正好是借了收租的东风,把你们的想法往‘求财’这个方向带。”

满屋子的捕快,瞠目结舌。

“这,这单凭看了卷宗,就能判断出凶手?”

“宁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瞎说啊。”

“可是,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许七安的这番操作,给他们的感觉就四个字:不明觉厉。

“我只是根据案件的细节,大胆猜测,这未必是真相,需要去验证。”许七安回应吃惊的同僚们。

破案的过程就是收集线索,然后推理分析,最后去验证;收集证据。

贼人瞒过了夜巡的士卒入宅偷盗的时间不对用钝器shā • rén而非利器张杨氏怀孕经过许七安的推敲,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汇成了附和逻辑的线索。

王捕头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开了全新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情绪,细品之后,发现许七安说的话里,有一点让自己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奸夫是死者的儿子?”

“我怀疑他的理由有两点,”许七安慢悠悠的喝口茶,在王捕头和众同僚急切的眼神里,徐徐道:

“死者儿子张献在供词上说,当晚他在书房看账目,没有和妻子一起睡。既然他是醒着的,又怎么会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

“张杨氏被惨叫声惊醒,说明动静极大,而他一个醒着的人,却没有听见半点动静,合理吗?”

“第二点,如果找不到贼人潜入时在花圃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个所谓的贼人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以此推测,死者儿子的嫌疑就很大。”

醍醐灌顶。

王捕头问道:“所以,那墙上的脚印,很有可能是故意留下来迷惑我们的。”

许七安猜测:“是的,对了,直接去对比一下死者儿子的靴子。”

“肯定不会留自己的脚印吧。”王捕头说。

许七安满脸佩服,一记彩虹屁拍过去:“头儿果然英明神武,一点就通。真乃大奉神捕也。”

许七安刚长篇大论的抛出惊人之语,树立形象,然后扭头就是三百五十度无死角的舔,这就很舒服王捕头黝黑老农般的脸上绽开笑容。

感觉自己的形象也拔高不少。

“我立刻去找朱大人,你们几个准备好,随我再去一趟张宅。”王捕头那张老农般的黝黑脸庞,露出了激动难耐的神色。

手指头点了点许七安,发出两声拖拉机般的笑声,火急火燎的奔出休息室,到后堂找县令老爷去了。

ps:感谢“小海豚的翎小晨”、“大哥带我飞”、“西皮右”、“李佩云”四位大佬的打赏。

我先记着,盟主都先记着,到时候上架了一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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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七安看着他的背影,并不怎么乐观。

时隔多日,取证太难了。

“验不了指纹,想取证几乎不可能。鞋印肯定不可能是张献自己的嗯,刨除这些,还有什么手段适用这个时代,能帮助破案的”他搜刮肚肠的想办法。

“这帮无能的胥吏,捞油水的时候一个个精明的跟猴似的,石头都能榨出油水。到了办正事,全是无能的狗辈。”

县令老爷正在内堂发火,命案本就是大案,偏死者还与给事中的徐大人沾亲带故。

给事中当差的是什么人?

是自诩清流的言官,逮谁咬谁的疯狗,看谁不顺眼就上书弹劾,

留着山羊须,面容清瘦的徐主簿陪在一旁,笑呵呵道:“大人再这么逼迫下去,他们得摸鱼了。”

都是老油条,手底下的胥吏打什么注意,长官门儿清。

论起官场上的骚操作,胥吏最多就是小学生水平,段位最高的在庙堂,其次是封疆大吏。

“摸鱼?”朱县令哼一声:“往日里也就罢了,京察在即,回头被人以屈打成招为由弹劾,本官如何自处?”

正说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捕头进了内堂,跨过门槛后停下,态度恭敬,语气中充斥着兴奋:“大人,张氏一案,小人已经有眉目了,请大人发一份牌票,小人这就拿人去。”

朱县令和徐主簿相视一眼,前者冷笑,后者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见两人神色不对,王捕头催促道:“大人?时不可待啊。”

朱县令拍了一下桌子,骂道:“蠢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摸鱼。你是猪脑子吗。”

屈打成招在平日里是可以用的,但这里有个问题。

犯人招供后,供词和卷宗要上交刑部,由刑部核实后,给出判决。

年底就京察了,京城官场气氛紧张,大家一边收拾自己的尾巴,一边又相互监视,恨不得抓住政敌的马脚。

这是说翻案就翻案的时期。

王捕头急忙辩解:“大人误会了,小人是真的有把握抓住真凶,绝非摸鱼。请大人相信我。”

你什么水平,本官不知道么朱县令对此并不放心,瞅了老王一眼:“你仔细说说。”

王捕头心说,也到我人前显圣的时候了。

“大人,且听我细细道来,张氏一案中存在诸多疑点”

老王把许七安的推断,原原本本的复刻一遍,说给两位大人听。

朱县令一开始面带冷笑,听着听着,腰杆不自觉的挺直。到最后,一发不言,却满脸严肃。

他在思考。

“妙啊!”徐主簿一击掌,‘啪’的响亮,显得非常亢奋:“抽丝剥茧,调理清晰,竟能从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中推测出案件始末。刑部的老手也不过如此了。”

虽说还有待查证!

但这套推理,无疑给一头雾水的县衙众人指明了方向。

王捕头笑道:“大家过奖了。”

朱县令嗤笑一声:“说说,谁教你的。”

王捕头略一沉思,按下了揽功的心思,如实道:“快手许七安。”

快手不是直播平台,许七安也不是主播,快手是快班胥吏的称呼,也叫捕快。

许七安朱县令率先反应过来:“是他啊。”

朱县令和许平志喝过几次酒,有几分交情,前些年许平志花了二十两白银,替侄儿要了快手这个肥差。

在大奉朝,吏员的职位,是可以传给儿子的。

稳如老狗的金饭碗。

“是他就没错了。”朱县令笑了。

徐主簿目光一闪,想到了牵连许家的税银案,立刻问:“您这话怎么说?”

王捕头亦侧耳倾听。

朱县令笑了笑:“税银被劫案闹的满城风雨,许家首当其冲,本该被问责,你们可知为何许家能脱罪?”

王捕头当即道:“听说是御刀卫的许大人协助办案有功,圣上宽容,免了他的罪过。”

这是他刚才听许七安说的。

徐主簿瞄了眼朱县令的神色,试探道:“此案有什么内幕不成。”

税银失踪案的详情,徐主簿的段位还接触不到,但朱县令是长乐县的父母官,虽说在京城这种权贵云集之地,只是个弟弟。

但背后没靠山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朱县令嗤了一声:“许平志只是个粗鄙武夫,此案他不过是个替罪羊”忽然顿住,似是不想透露过多,转而道:“真正让许家翻身的不是他。”

“是谁!”王捕头下意识的问。

徐主簿心里闪过了答案,等着朱县令的后续。

“是许七安,是他解开了税银案的真相,此事有记在卷宗上,本官一位同年就在京兆府当差。”朱县令道:“子代父过,父债子偿,他虽是个侄儿,但道理是一样的。”

徐主簿倒抽一口凉气:“案发后,许七安应该关在府衙大牢,他是怎么做到的。”

朱县令沉吟道:“我本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想明白了。”

徐主簿同样想到了,难以置信:“仅凭卷宗?!”

仅凭卷宗王捕头脑子都懵了,这类官场秘闻倒是偶尔能听头顶的三位官老爷说起。

他难以置信的是税银被劫案是许七安从中发挥了巨大的能量,解救了许家。

王捕头心说,这不对啊,没道理啊。

当初这小子初来乍到,性格憨实倔强,只会闷头做事,是真正的愣头青。

这么个愣头青,怎么转眼间就断案如神了。

王捕头领了牌票返回休息室时,许七安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昨晚乱七八糟的事儿想了太多,三更以后才睡。

旁人伸手去推许七安,王捕头立刻拦住,压低声音:“让他睡吧。”

随手挑了两个人,“你们跟我去一趟张宅。”

三位快手,带上各自的白役,总共九个人,疾步离开长乐县衙。

白役是临时工,属于徭役的一种,由老百姓组成,没有工资,不包吃不包住。

但也有很良心的地方:他们不用背锅。

许七安被“威武”的声音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走向县衙大堂。

估摸着人已经逮回来了,县令正在堂前审讯。

公堂上,朱县令高居公案之后,左右是堂事和跟丁。

公案之下,左右两侧立着三班衙役,中间跪着两人,一个穿绣云纹青衣的年轻人,另一位是穿紫色罗裙的美貌妇人。

妇人神色惊恐不安,年轻人则相对镇定。

“啪!”

朱县令怒拍惊堂木,朗声道:“堂下何人!”

妇人下意识看了眼年轻人,年轻人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挺直腰杆:“草民张献。”

妇人细声细气道:“民妇杨珍珍。”

朱县令喝道:“你二人是如何杀死张有瑞,从实招来!”

妇人吓的一颤,长长的睫毛抖动,面露惶恐。

年轻人张献大惊:“大人何出此言,草民怎么会杀害生父。”

朱县令问道:“事发时,你在何处?”

“我在书房。”

“为何不与妻子同塌?”

“草民在看账目。”

“可有人证。”

“深更半夜,哪来的人证。”

张献的回答条理清晰,不慌不乱,要么问心无愧,要么早就打好腹稿。

根据自己的逻辑推理,许七安偏向后一个可能。

他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shā • rén,推理归推理,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疑罪从无

县令转而看向妇人,道:“张杨氏,本官问你,你与张有瑞成亲十年,无所出。为何如今又有了身孕?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与继子苟且,谋杀亲夫。”

张杨氏吓了一跳,哭道:“大人,民妇冤枉,民妇身子不好,近些年日日调理,好不容易怀上丈夫骨肉,大人怎么能凭此冤枉民妇谋杀亲夫。”

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样审怎么可能审出真相,许七安遥望水灵妇人片刻,心里一动,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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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朱县令再次怒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你说看到黑影shā • rén后翻墙离去,为何捕快今日搜查墙下花圃,没有脚印,亦没有花草践踏的痕迹。”

张杨氏一愣,漂亮的杏眼‘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这,这”

张献立刻道:“大人,贼人如何潜入宅里,母亲如何知道?县衙捕快查不出来,大人也不能把罪责强加给我母子二人。”

神特么母子,你别侮辱这两个词好嘛,许七安听不下去了。

朱县令大怒:“巧舌如簧,来人,给我上刑。”

这年头的审问过程大抵如此,逼问、动刑,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只能这样。

因此,常常出现屈打成招。

可也没办法,取证难度很大,缺乏设备和专业技术。于是刑法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程序。

利弊皆有。

张献大声道:“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家叔任职礼部给事中,大人就不要弹劾吗。”

所谓家叔,其实是出了五服的远房。然而血缘虽远,关系却很近,因为张家常常为那位远房亲戚输送利益。

一针见血,朱县令眉头跳了跳,他知道张家有那么一点背景。

“你敢威胁本官,来人,杖责二十。”

四名衙役上前,两名用棍子交叉锢住脖子,另外两名扒掉张献裤子,衙役们开始用力,啪啪啪的声音响彻公堂。

张献嘶声惨叫。

朱县令沉着脸,二十大板并不足以让一个人招供shā • rén罪名,五十大板还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把人打死。

而且,就算张献招供了,案件上交刑部,张献依旧有可能翻案,别忘记,他有一个给事中的亲戚。

到时候反而可能给自己扣一个屈打成招的帽子。

趁着张献被按在地上打板子的间隙,许七安朝着朱县令身侧的跟丁招了招手。

跟丁犹豫一下,默默退后几步,然后小跑着迎过来。

“帮我带句话,让老爷暂时休堂,我有个主意。”许七安低声道。

“你能有什么主意,莫要胡说,连累了我。”跟丁一脸不信。

“索性也审不出结果,老爷现在骑虎难下,他会答应的,回头请你喝酒。”许七安道。

“行吧”

跟丁疾步走到朱县令面前,附耳说了几句,朱县令立刻扭头看向许七安的方向。

他沉吟一下,收回目光,一拍惊堂木:“先将两人收监,休堂。”

内堂。

朱县令捧着婢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混了几年体制,对官场规矩一知半解的许七安见状,立刻捧起茶啜一小口。

“许宁宴,你有什么主意?”

许七安惊讶于朱县令的态度,竟然出奇的温和,没摆官威。

印象里,朱县令对县衙内的胥吏可不会这么客气。难不成穿越之后,脸都好看了?

“我可以试一试。”

“不用刑?”

“自然。”

朱县令更好奇了,放下茶盏望来:“说说看。”

博弈论这玩意你也听不懂,说个毛啊许七安笑道:“容我卖个关子,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安静的禁室中,杨珍珍被带到这里,水润的眸子转动,坐立不安。

原以为胥吏要为难她,谁想把她带到这里就走人了,但这并不能打消她的不安。

“吱”

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捕快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高大挺拔,脸部线条刚硬,五官还算俊朗。

“别紧张,随便聊聊。”年轻男人竟然还沏了茶,笑容满面:“你可以叫我许sir。”

许蛇?

没受过这种优质待遇的杨珍珍不说话,警惕的盯着他。

许七安也在审视这位美妇人,不愧是被富豪看上的女人,天生丽质,姿色就比家里的婶婶差一筹。

年纪也很好,三十岁的女人,在他前世,恰是最肥美多汁的时候。

“看你这穿金戴银的,张有瑞对你很是不错。”许七安打开话题。

杨珍珍不置可否。

“其实我觉得吧,以你的年纪,这么多年怀不上崽,多半是张有瑞的问题。”许七安说。

杨珍珍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拷问,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和语气出奇的温和。

和印象中的官差形象不同。

而且,说到不能怀孕,多半都是把罪过推到女人身上,许七安这话说的很中听。她慢慢放下心防,嘤嘤道:

“都是民妇的错,是民妇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才怀上孩子,老爷偏这时候遇了害。”

说着,眼圈又红了。

“人死不能复生,”许七安安慰了一句,又问:“张有瑞平时有去青楼吗。”

“自是常去的。”她说:“从古至今,大老爷大官人们,哪有不去青楼的?”

我去,你慎言啊五十多的年纪,常去青楼,金库空虚我几乎可以确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隔壁老王的爱泡夜店的女孩,孕气都不会差。独守空闺的少妇也是一样。

“忽然很理解你了。”许七安啧啧两声:“张有瑞年过半百,流连青楼冷落了你,红杏出墙也是情理之中。”

“但shā • rén就不对了。”

杨珍珍脸色微变:“民妇不知道差爷在说什么。”

许七安笑了笑,“我看过卷宗,那张献比你小了足足七岁。”

杨珍珍板着脸:“差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七安冷笑道:“你这是老鹰吃小鸡啊。”

“民妇不懂。”杨珍珍这回是真的没听懂。

“那就说一些你懂的。”许七安沉声道:“张杨氏,你独守空闺,难耐寂寞。于是勾引继子,做出了无耻背德之事。”

“事发当晚,你趁着张有瑞下乡收租,便与继子偷情。谁知张有瑞提前归来,撞破你俩奸情。父子俩撕打起来,你用花瓶从后面砸死了张有瑞。”

“为了掩盖罪行,你们将张有瑞的尸体拖到院中,伪装成贼人盗窃shā • rén。张献故意在墙上留下脚印,以证实你的说辞。”

杨珍珍脸色煞白煞白,难以置信的盯着许七安。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杨珍珍大声道,双手握成拳头,掌心汗津津的。

她心慌了在审讯领域下过苦功夫的许七安,收敛了温和,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冷漠: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张献已经招供了。”

这不可能……杨珍珍眼里闪过这样的情绪,脸又苍白了几分,强做镇定,依旧不认:“民妇冤枉。”

“是不是觉得你的奸夫不可能认罪?”许七安面无表情。

明明没有疾言厉色的威胁,偏偏让美妇人愈发心里发毛。

“因为你们自以为处理的天衣无缝,其实破绽百出。”

“张献只在墙上留了出去的脚印,却没有入宅留下的脚印,贼人若是有不错的身法,那逃离时更会激发潜能,根本不会留下脚印。这是其一。”

“其二,张有瑞死于钝器打击,而非利器。按照大奉律法,凡夜无故入家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格杀者,勿论。”许七安敲了敲桌子:

“试问,哪个入宅偷窃的贼人会不带武器?可偏偏张有瑞是死于钝器。”

杨珍珍容貌呆滞。

“我还没说完呢”许七安冷笑一声。击垮了杨珍珍的心理防线后,接下来才是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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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为什么县衙会一口咬定是你们杀了张有瑞,而不是贼人?”

“把张有瑞的尸体拖到院内,伪装成贼人所为,很有想法。可是你们犯了个错误。”

“张有瑞死时,尸体躺在院中,双脚朝着屋子,头朝外,致命伤在后脑。这说明,凶手是从他身后动手,用钝器袭击了他。”

“这怎么可能呢。凶手是梁上君子的话,见到主人回来,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撤退,特意出手袭击shā • rén,然而两手空空回去?”

杨珍珍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破绽。

许七安的话,对她产生了强大的冲击,让她有种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的感觉。

恐慌感险些支配了她。

“没话说了吧,张献也没话说了,所以他把你供了出来。他还说,是你寡廉鲜耻的勾引了他,他本不欲与你继续纠缠,可你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逼迫他。那天晚上,也是你趁乱打死了张有瑞。”

“张献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知道破绽这么多,在劫难逃,便向县令老爷认罪了,愿献上五百两银子,疏通关系,把罪责推到你的头上,让你一人承担谋杀亲夫的罪过。”

杨珍珍越听越害怕,脸色越来越绝望,得知张献已经将自己出卖后,颇有姿色的漂亮脸蛋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张献是什么人,你最清楚吧。”许七安故意这么说。

张献是什么样的人许七安不知道,他只是不相信这种无关爱情,只有**的关系会有多牢靠。

而且,张献是个富二代,有家产,又年轻,等待他的是一整片的海洋,到处都是海的味道。何苦为了一个女子牺牲呢

杨珍珍绝望了。

“但是,”许七安循循善诱:“县令老爷伟光正就是廉洁正义的意思,他不偏信张献的片面之词,命我过来问讯,如果你坦白从宽,县令老爷许诺,免你死罪。”

杨珍珍猛的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哀声道:“当真?”

许七安点头:“当真。”

见终于动摇了杨珍珍的心智,许七安立刻打开门,招呼门口候着的堂事进来做笔录。

杨珍珍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实情。

不过与许七安刚刚说的有些出入,杨珍珍和张献的事情概括起来就八个字:继子请自重,继子请自动。

所谓偷情一时爽,全家火葬场。那晚事发之后,父子俩起了冲突,张献操起花瓶失手打死老子。

为了脱罪,便与杨珍珍窜供,伪装成贼人行凶。

可惜两人是寻常百姓,不是专业的,漏洞太多,还遇到了许七安这个挂逼。

做完笔录,许七安和堂事离开禁室。

在县衙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堂事,被许七安的骚操作折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朽在县衙做事半辈子,没遇到过你这样审案的。”

囚徒困境是老生常态的套路了也就你们这些古代人大惊小怪。许七安摆摆手:“雕虫小技。”

他选择以杨珍珍为突破口,是欺负她不懂法,头发长见识短,形容这个时代的女人最合适不过。

适才县令审案时,许七安观察了许久,发现杨珍珍的性格软弱,没有主见。

于是就有了这个主意。

他刚才是骗杨珍珍的,依照大奉律法,通奸、谋杀亲夫,女子凌迟处死,奸夫则斩首示众。不可能免除死罪。

这起案件里,犯了shā • rén罪的是张献,弑父,也是凌迟。许七安对一个弑父的畜生怎么死没意见,他只是觉得杨珍珍是从犯,罪不至死。

这一点,与他上辈子培养的法律观冲突了。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规矩,顺应大势才是生存之道。”许七安在心里告诉自己。

见到杨珍珍供词的张献措手不及,再也无法狡辩,绝望的招供。

许七安拿着两份供词去了内堂。

朱县令左手端着茶盏,右手一卷书,低头看着,见许七安进来,便放下书和茶:“如何?”

许七安将两张供词放在桌上:“幸不辱命。”

朱县令立刻抓起供词,抖了抖纸张,仔细查阅后,拍案大怒:“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老朱感觉自己读书人的三观遭到了挑战。

愤怒之后,他又看向许七安,对这小子的印象好到了极点。

“宁宴,本官会记你一功,好本事。”

“都是大人教导有方,小人耳濡目染,才学了些微末伎俩。”许七安一发彩虹屁丢过去。

朱县令神情大悦。

申初散值,王捕头表示要请客喝酒,带着八名快班的快手去了酒馆。

银本位物价稳定,一钱银子就能在大酒楼订一桌丰盛的晚宴。何况是酒馆。

因为神乎其技的推理,以及更叫人拍案叫绝的审问,许七安成了主角儿,连王捕头都像他请教审讯的过程。

“那女人性格软,经不起吓,其实也没啥大不了。”许七安老油条了,绝不夸自己,不脱离群众。但王捕头和同僚们听的非常过瘾,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殷勤的给许七安敬酒。

酒过三巡,大老爷们之间的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向了青楼和勾栏这些地方。

这方面,王捕头就成主角了。他拍着许七安的肩膀:“宁宴,今儿我就带你去勾栏耍耍,开个荤。”

大伙暧昧的笑起来,都知道许七安是个雏。

“头儿你请客吗?”

“好几钱银子呢。”王捕头拒绝。

不请客许七安沉声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破了身,我这辈子都到不了练气境了。

说到青楼这个传统文化,里面蕴含着颇深的知识。许七安专心听讲,在心里做出总结:

勾栏就是妓馆,面向的是平民百姓青楼更加高档,客户群体是富商和达官显贵这尼玛不就是发廊和会所吗。

在大奉朝,说到青楼文化,就绝对绕不开教坊司。

“教坊司的娘们是真的漂亮啊,”王捕头感慨道:“都是犯官的家眷,个个细皮嫩肉,能掐出水来。”

“年初时,老哥我随着县丞大人到里面耍过。侥幸见过浮香姑娘,花容月貌”王捕头脸上浮现惊艳神色。

“浮香姑娘是谁。”小李问道:“头儿,你有没有睡她。”

“浮香是教坊司的花魁,当晚要不是已经有了恩客,我就已经睡她了。”王捕头吹着不要钱的牛皮。

“睡一晚多少银子?”许七安心里一动。

“三十两。”

许七安给他抓了把花生米,“头儿,吃点花生,看把你醉的。”

三十两银子可以买好几个小娘子自己在家里耍呸,从古至今人类唯一不变的劣根就是哄抬x价!

脑子秀逗了才去教坊司睡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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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庚子年,丙戌月,甲午日什么乱七八糟的,换成以前,我肯定一头雾水。好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鼠年,阳历10月18日,嗯,我要开始写日记了,反正我也不是啥正经人。

二叔说的没错,我得换个活法。

这狗屎一样的社会,混的太高未必是好事,古代被抄家的大官比比皆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过上滋润的生活?我研究了一下,是中产阶级。

比普通人过的富足,又涉及不到高层次的争斗,平日里吃点小亏无所谓,这个阶层的人是最滋润的。

另外:今日在集市上捡到一钱银子。”

“10月19日,天气阴,我必须要有钱,这世上比银子更可靠的是金子,虽然商贾没地位,只能说有得必有失吧。我打算再过几天就辞职,不在衙门当捕快了,一个月二两银子一石米,何时能去教坊司睡花魁?”

“10月20日,天气阴,我先不急着辞职,把生意搞起来再辞职。今天看到同僚拿着牌票去敲诈商人,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我知道这是社会常态,呵,要是当年的我,早就热血冲头的呵斥,生活磨掉了我的棱角。当你无法改变任何事物的时候,请学会沉默。

另外:今日在衙门捡到一钱银子。”

“10月21日,天气晴,今天王捕头带我去勾栏里耍了,我对勾栏的印象有所改变,它是一个听曲听戏兼灵肉交融的场所。我还在炼精境,不能破身,万分惆怅。

瞅了半天,没一个比婶婶更漂亮的,婶婶是那种丰腴美艳中,又自带端庄的良家美妇人,勾栏里的女人过于轻佻,风尘气太重。

这么一看,玲月妹子和婶婶的颜值很能打啊。

然后,我在勾栏捡到了一钱银子,正好用来支付听曲吃菜的钱最近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10月22日,勾栏听曲。”

“10月23日,勾栏听曲。”

“10月24日,勾栏听曲,王捕头问我为何如此快乐?因为白嫖使我快乐。”

“10月25日,许七安啊许七安,你怎可如此堕落,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忘记自己的目标了吗?先订个小目标,赚一个亿。”

“10月26日,勾栏听曲。”

“10月27日,勾栏听曲。今天没有捡到银子,我支付了一钱的piao资。呸,乌烟瘴气的地方,再也不来了。”

“10月28日,这个世界有火药,也有火铳,皂角也有了,效果还出奇的好。这样香皂计划也泡汤了,我讨厌炼金术师。对了,玻璃!

我可以烧玻璃,玻璃可是好东西啊,这群古代人肯定没见过。”

“10月29日,哦,玻璃也有了,我得另谋出路。今日在家里捡到二叔的私房钱,一钱银子。”

“10月30日,勾栏听曲。”

“10月31日,我今天又发现了一个赚钱计划,我可以改良纸张,大奉文道昌盛,只要我能做出更好的纸,我就能日进斗金,吃最好的食物,睡最美的花魁。

我想想,纸的制作流程是(整段划掉)。

好了,不必在意纸张这种小事,我有了更好的主意,制造水泥。

水泥的成分我是知道的,碳酸钙、二氧化矽、三氧化二铝、三氧化二铁依照特定的物理和化学标准规格调制。嗯,今日在集市上捡到一钱银子。???怎么回事,我捡钱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这让我很不安。”

“11月2日,水泥的计划失败了,理论知识和动手能力是两回事,p,太真实了。”

“11月3日,这几天把存款折腾光了,找二叔借钱,二叔个穷逼也没钱。许新年知道后,先表达了自己的不屑,随后嘲讽了我,最后给了我五两银子除了有些毒舌和傲娇,我这堂弟其实还是不错的。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我如此回敬。许新年面红耳赤的拂袖而去。

二郎啊,若非我们是拜把子的,我就封你做女主了。”

“11月5日,今日与衙门里的捕快们去茶馆摸鱼,第一次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我突然想,如果把后世的武侠,四大名著,网文写出来,我躺着也能赚钱啊,我真是个小机灵。

今天又见到了一钱银子。明天去勾栏的钱有了。”

“11月7日,我太特么天真了,一部几十万,上百万字,我用毛笔写出来?嗯,我可以制作炭笔,但是,但是我记不住的内容啊。

穿越一旬,一事无成,啊啊啊,我要裂开了。”

“11月8日,天气雨,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我明明什么都懂一点,但真正要把它们转化成银子的时候;从无到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差了许多。我真切体会到了应试教育的失败之处。

今天与二叔聊天,听他说了很多官场的事,以及我自己在衙门当捕快的所见所闻,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更糟糕,贪官污吏横行无忌,小贪便是好官了,清官比勾栏里的处子还少见。”

“11月9日,多云,司天监的采薇姑娘怎么还没来找我,她不想得到传说中的炼金秘术了吗?那姑娘颜值不比玲月妹子差,可爱娇俏的鹅蛋脸,眼睛又大又好看,凭借我炉火纯青的撩妹技巧,说不准能把她追到手。是不是监正的弟子无所谓,主要是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里,渴望一份爱情。

快来找我吧,我不想奋斗了。”

“11月10日,我还是不甘心计划流产,于是给两个妹妹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大致剧情,故事很简陋,毕竟忘记了很多细节,听完,玲月妹子眼眶发红,但是铃音没哭,我揍了她一拳,她哭了,我觉得这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11月11日,今日与李典史喝酒,醉意微醺间,他说镇北王的王妃是当朝第一美人。我问他到底多美丽,他形容不出来,因为李典史也是听县令老爷说的。

晚上下班回家,悄悄找二叔问,二叔表情非常古怪,他竭尽全力的用他贫瘠的词汇量形容了王妃的美貌,我提取了核心要素:卧槽,乃大。

这让我对王妃产生了一丢丢的兴趣和期待”

“11月12日,时至今日,一事无成,我给祖国丢脸了,给穿越者丢脸了。”

“11月13日,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俸禄发下来了,我打算好好工作,经商的事慢慢来”

“11月14日,勾栏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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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

小院里,许七安站在屋檐,随手投掷一枚棱形暗器,他压根没认真瞄准。

却精准的命中了二十步外的木桩红心。

这并不是许七安投掷暗器的手法有多高明,而是他运气好。

“我这身体绝对有问题”许七安低声自语。

他运气太好了,连续一个月,总共捡了一两二钱银子,相当于半个月的俸禄。

这笔钱够普通一家三口,省吃俭用三个月。

最古怪的是,每次都捡一钱银子,这就不是运气可以形容的了。

不用问元芳,也知道此事有古怪。

“系统爸爸?出来吧,别跟我捉迷藏了。”许七安试探道。

系统不搭理他。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做过无数次尝试,试图唤醒系统。

事实告诉他,压根没有系统。

那古怪的运气怎么解释?

想不到我这种从小到大买彩票五块钱都没中过奖的非酋,有朝一日也能进化成为欧皇。可是欧皇寿命极短啊许七安苦笑着自嘲。

有一点可以肯定,原主根本没有惊人运气,他要有的话,婶婶就不会嫌弃他,会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全家都不奋斗了,靠他捡钱过日子。

“这种来历不明的馈赠,莫名的让人心慌不踏实”许七安眸光沉凝,叹息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休沐,许七安纵身翻过一丈高的墙,去二叔家吃早餐了。

他住的小院,其实原本是许家一位老管家住的,与大宅就一墙之隔。

后来老管家去世,小院闲置,直到许七安与婶婶闹翻,气愤之下搬来这里。

原主是个牛脾气,平日里三餐都是自己做,二叔偶尔会提着酒和菜翻墙过来找侄儿喝两盅。

现在的许七安没必要为原主的执念买单,自己做早餐的话,起不来床。出去吃的话,多浪费钱啊。

勾栏听曲不香吗,主要是能看到穿薄纱裙的小姐姐们摇屁股。

内厅。

穿着暗红色宽袖衣裙的婶婶,瞅见许七安进来,撇了撇嘴,低头喝粥。

婶婶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是个秀才,勉强算书香门第,婶婶耳濡目染,还算通情达理,刚刚承了倒霉侄儿的恩情,抹不开脸赶人,对于这位‘莫欺少年穷’现在又真香的侄儿,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小豆丁站在圆凳前,圆凳上放着她的早餐,三个肉包,两根油条,一叠小菜,一大盘白粥。

“大哥”她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怎么没见辞旧。”许七安问。

辞旧是许新年的字,字是名的补充。

“关在房间里写诗。”许平志说。

许七安坐下来,绿娥端上一碗白粥,六只肉包,一叠醋酸萝卜,一碗豆腐脑。

炼精境界的武夫,胃口比常人大很多。

而到了叔叔这样的练气境,饭量反而与普通人相差不大。

只能半饱许七安瞄了眼小豆丁,和颜悦色:“铃音,分大哥一只肉包好不好。”

众人看了他一眼,家里幼女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一口吃的,谁从她碗里抢食,她就跟谁拼命。

“不要!”小豆丁果然张开双臂,小母鸡护崽一样,护住食物。

“你先别急,大哥不会让你吃亏的。”许七安拿起一个肉包,放到她的盘子里,指着四个肉包说:

“这四个肉包,是不是我们都有份?”

许铃音啄了啄脑瓜。

“是不是应该平分?”

许铃音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

“你两个包子,大哥两个包子,然后,大哥再送你半根油条。你是不是赚了?”

“嗯。”许铃音被带了节奏,感觉自己赚大了,眉开眼笑。

许玲月:“”

许平志看了侄儿一眼:(?_?)

婶婶气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闺女,气死老娘了!”

小豆丁就感觉很委屈,自己明明挣了半根油条,娘为什么还要骂她。

这时,许新年进来了,嘴里念念有词,双眼没有焦距,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婶婶吐出一口气,不理会愚蠢的幼女,关切起有出息的儿子:

“年儿,好端端的做什么诗。人有所长,寸有所短,莫理会外人的风言风语。”

许新年擅长策论,诗词是弱项。

“辞旧,你什么时候能突破开窍,到第八品修身境?”许七安忽然问。

许新年走的是儒家修行之道。云鹿书院是儒家圣人的大弟子创立,距今一千两百年的历史。

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云鹿书院的超然地位,不仅仅是开派祖师是圣人门徒,最重要的一点,它是仅存的,可以修儒道的书院。

儒家第九品:开窍。

开窍只能增长记忆力,一目十行,学习能力加强,但依旧是战五渣。

“暂时没有头绪,师长说要自悟。”许新年遗憾摇头。

“你可以参考一下开窍境嘛。”许七安说:“开窍境是怎么修成的?”

许新年回忆:“将圣人经典倒背如流,化为己用,便是开窍境了。”

倒背如流化为己用前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记忆,后者靠一定的悟性。许七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点和武夫体系的炼精境一样,都是长年累月的打熬气血,锤炼体魄。

“那修身的话,是不是也要锤炼体魄?”许七安问。

许新年斟酌了一下,道:“修身境的儒士,心无畏惧,一言一行,都能让人信服,激励斗志。我尝试着从修身境体现出来的能力反推修行之法。”

“那有没有成功呢?”

许新年假装没听见,转头对母亲说;“书院里一位长辈出仕了,去青州,此去路途遥远,书院的学子们明日要为他送行,赠诗。”

说到这里,许新年苦恼道:“我还没写出来送行诗。”

许玲月细声细气道:“二哥没有诗才。”

婶婶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二哥才华横溢,诗词之道,以前不过是没放在心里罢了。”

许平志挠挠头:“随便写几句呗,我觉得你那天脱口而出的那句诗便很有气魄。”

“库库库”许七安笑出声了。

许新年嘴角一抽,僵硬的岔开话题:“那位长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极擅诗词。为他送行的皆是颇具诗才的学子,除了对长者的敬仰,也存了结交人脉的想法。”

“若是能让那位前辈赏识,益处多多。”

可以啊,终于想着结交人脉了。

许新年心高气傲,总是把‘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朋而不党’挂在嘴边。

经历了这次危机后,他终于意识到py交易的好处了。

许七安身为大哥,甚是欣慰。

能让不擅长诗词的二郎费尽心力结交,应该是个大人物婶婶一急:“这可如何是好。”

许新年无奈道:“娘,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亦是如此。”

说完,他感慨道:“我当初若是能结交这位文坛前辈,或许就能救你们脱离大牢,不至于求救无门。”

婶婶顿时愁眉苦脸,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儿子的前程。

真正的大儒有风骨,送银子送礼物行不通,必须投其所好,让人家觉得你值得结交,看得上你。

许平志眉头紧锁,“你外祖父也如你这般,只会写文章,毫无诗才。”

婶婶不服气了,好看的柳眉扬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的父亲的错咯?”

“新年能考上举人,全是我李家的功劳,因为他随我。你看看铃音,就是随了你,至今都没启蒙。”

许新年和许玲月外貌随母亲,颜值好的令人嫉妒。许铃音这只小豆丁,五官随父,因此,可爱之余,显得憨憨的。

许二叔哑口无言。

许七安不服:“婶婶,你这话不对,照你这意思,是说我许家基因笨咯?”

基因是什么婶婶不明白,她冷笑一下:“你当初要是读书的料,也不会学武去。”

以许二郎的臭脾气都想着主动py,那位书院长辈的身份应该不低。二郎的人脉就是我的人脉,我的人脉还是我的人脉,得帮一帮他。许七安念头闪烁,思考着前世可以用来当送别诗的传世佳作。

虽然我不打算混儒林,但合理的利用资源换取好处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很快,他心里有了主意,锁定了一首诗。

许七安用力咬一口肉包:“写诗是吧,今日好叫婶婶知道,我许家个个都是人才。”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这首诗会不会过于优秀。要知道,能写进课本里的诗词,全都是传世之作。

ps:这章快三千字了,说明我并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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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这东西,核心规律是平仄的运用。

只要这一点不变,即使在异世界,许七安九年义务教育存下来的诗词就还有用武之地。

许新年看了他一眼,下巴一扬:“天上有只鸟,地上一条虫。鸟儿扑下来,虫儿轮回去。”

“噗”许玲月掩嘴轻笑。但被许七安用力瞪了一眼,便脸蛋微红的低下了头。

太毒舌了吧,我好想打他。许七安嘴角一抽,这是原主十岁时写的诗,当年为许家三兄妹启蒙的,就是婶婶的父亲,那位秀才外祖父。

有一次,秀才外祖父考校他们的诗词,于是这首鬼斧神工的诗就应运而生了。

婶婶嘲讽道;“宁宴,不是婶婶瞧不上你,老许家也就出了年儿一个读书种子。你们叔侄俩的字就跟虫爬一样。”

“字都写不好,还做诗呢。”婶婶撇嘴,翻白眼的姿态都显得风韵十足。

二叔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宁宴啊,读书人的事,咱们就别掺和了,今天休沐,咱们爷俩在院里搭把手?”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别瞎凑热闹,读书人的事你不懂,自己丢脸还连累老子被媳妇嘲讽。

“千里黄云白日曛。”许七安淡淡道。

婶婶翻了个白眼,低头喝粥。

许二叔则给幼女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许新年却皱了皱眉,单是一句,听不出什么,但许七安能写出如此工整的七言绝句,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北风吹雁雪纷纷。”

许新年愣了一下,脑海里,画面感油然而生。

许铃月抬起头,灵动的美眸诧异的望着堂兄。

许七安低头喝粥,不说了。

“后面呢?后面呢?”许新年急迫追问,这感觉就像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讲到精彩的地方,忽然一拍惊堂木: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让人气的想打人。

“我不会写诗。”许七安轻描淡写的看了婶婶一眼,他只是觉得婶婶今天特别端庄美艳,绝对没有要她道歉的暗示在里面。

婶婶瞪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扭头问儿子:“这诗很好吗?”

许玲月柔声道:“很有意境!”

她读书有限,但也能听出开头两句是极好的七言。

见女儿和儿子这样的态度,许平志惊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七安,眼里既有愕然,又有期待。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许七安嚼着油条,抛出后面两句。

啪嗒许二郎手里的筷子跌在桌上。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他喃喃自语,沉浸在意境中无法自拔。

许铃月娇躯一抖,手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许平志咧了咧嘴:“他娘的,怎么听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婶婶心里不服气,却认同丈夫的话。

诗词的力量就在于此,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即使不会写诗的人,不懂平仄规律,但读到传世名作,仍旧会不受控制的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许七安以前念书时,经常被语文课本上一首首传世名作所震撼。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许新年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脸上涌起了两抹激动的红晕,这让本就清秀绝伦的他显得愈发的娇媚。

竟是如此佳作!

他虽不擅诗词之道,可作为读书人,谁不向往斗酒诗百篇,听到好诗好词,也会忍不住击节而歌,热血沸腾。

“你何时会做诗?”许新年目光死盯着许七安,眼神是明亮的,震撼的,疑惑的。

“我何时说过我不会写诗?”许七安笑了一声:“启蒙时做的诗,能代表现在?我向来是颇有诗才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原来宁宴才是我们许家的读书种子啊,”许二叔高兴坏了,眉开眼笑:“早知道当初就让你读书,辞旧习武。”

婶婶不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

不,那样的话,我文不成,老二武不就许七安深知原主是个学渣,读书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辍学工地搬砖那种。

许新年也不是练武的料,指望一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撸铁?锤炼体魄?

“不过啊,这是宁宴写的诗,听过就算了,辞旧,你不可据为己有,非读书人所为。”许二叔说。

许新年‘呵’了一声,不屑回应父亲,他是那样的人?转头对许七安说:“这首诗借我用用,我会说明作诗之人是你。”

作死之人是我许七安微微点头:“去吧,拿着它去装人前显圣。”

读书人的事,当然是人前显圣。

这首诗本来就打算送许新年用来结交人脉的,署名是谁,他倒不是很在意。

又不是混儒林的,诗词对他的作用其实不大,这也是他一个月里没有用诗词来人前显圣的原因。

环境不允许啊。

成天与一群舞刀弄枪的捕快待一起,吟诗给他们听,不如教他们唱套马杆的汉子。

“诗名呢?”许新年问道。

我忘记了。许七安脸色一僵,“这首诗是我有感而发,没有名字,你将就着想吧。”

早饭吃完,许新年从后院牵走了父亲的爱马,匆匆而去。叔侄俩在院子切磋,点到即止。

“不错,身手又有进步了,想再进一步,只有踏入练气境,只是气机需要天地交感才能诞生。”许二叔接过仆人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颊:“除了药浴之外,还得有炼神境的高手为你开天门。否则,终其一生你也无法踏入练气境。”

炼神境是武夫途径里的七品。

“二叔你想说什么?”许七安擦着汗。

“我在山海之役中出生入死,这才积累了战功,才换来军中高手为我开天门,踏入练气境。”许二叔叹口气:“回家第二年,便有了新年。”

“如今世道还算太平,你连积累战功的机会都没有,如何练气?不练气,难道就不成家了吗?”

“宁宴啊,二叔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妻生子,我才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走一步看一步吧。”许七安敷衍道。

除了积攒功劳之外,还有其他的晋升方法,那就是砸钱。

药方和高手,都可以用银子解决。

侠以武犯禁,因此朝廷对武夫数量严格管控,明文规定炼神境的高手不得私底下为任何人开天门,如果要为家中子嗣开天门,则需要向官府报备。

然而,如今的大奉官僚风气极差,贪官污吏横行,朝廷威严日渐衰弱,即使不敢光明正大的违抗律法,仍有不少炼神境高手会在黑市上寻找交易对象。

许七安努力赚钱,便是存了用银子代替功勋的想法。

否则,一直卡在炼精境,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婶婶领着一双女儿走过来,站在回廊檐下,喊道:“老爷,暖日融融,你带铃音和铃月出去逛逛吧。”

许二叔皱眉:“我有事。”

“今儿不是休沐吗。”

“我约了同僚吃酒,待会儿就要走了。不然,让宁宴带她们出去玩吧。”

书香门第的姑娘,通常是养在深闺,不能随意出门逛街的。

许家是武将世家,没这么多苛刻的家教。

许七安回头看去,正好撞上二八少女澄澈明亮的目光,颜值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女抿了抿嘴,有些内向的羞怯,微微低头。

“正好闲来无事。”许七安点点头。

回想起来,我上辈子带着十六岁妹子出去逛街,还是十八岁的“流金岁月”,当然,那时的妹子根本无法和许玲月相提并论。

ps:感谢“陨落·星辰”大佬的盟主,上架后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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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绵羊亭!

几架奢华的马车停在亭边,郊外寒风凛冽,绵绵起伏的山峦呈浅褐色。

太阳温吞的挂着,在初冬的日子里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不输奈子的温暖。

云鹿书院的紫阳居士,要出仕了。

对于在官场日渐式微的云鹿书院而言,是极大的喜事。

书院先生们击节而歌,学子欢欣鼓舞,都觉得扬眉吐气,出头的日子快来临了。

亭子里,三位老者对坐饮茶,其中一人身穿紫袍,两鬓霜白,他就是这次送行的主角。

杨恭,字子谦,号紫阳居士,元景14年的状元。次年致仕,回到云鹿书院治学,二十二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了天下闻名的大儒。

他本该有更好的前程,入阁拜相不在话下,却在最鼎盛的时候黯然离开官场。对于此事,士林间众说纷坛,有人说他得罪了陛下,才不得不致仕。

有人说他是得罪了当朝首辅,手段不如人,才灰溜溜的卷铺盖滚人。

但不管怎么样,二十二年后,他终于又出山了。前往青州出任布政使。

真正的封疆大吏。

另外两位的身份同样不低,不说在云鹿书院里的地位,单是在外的名声,就不输紫阳居士。

穿灰袍,蓄山羊须的叫李慕白,大国手,曾经号称棋道天下第一,五年前与魏渊魏公手谈三局,皆败,怒摔棋盘,从此再不下棋。

穿蓝袍的叫张慎,兵法大家,早年所著的《兵法六疏》至今还是大奉武官、将领的必读刊物。

是大奉唯一一位可以与魏渊相提并论的兵法大家。

亭外站着一群送行的学子,都是云鹿书院颇具潜力的学生。

许新年就在其中。

“紫阳先生终于出山了,若是能得他赏识,将来我们在官场必定官运亨通。”一位相熟的同窗低声道:“辞旧,你准备好诗了吗。”

我哥给我准备了而且是半首七律许新年望着亭内,淡淡道:“潦草准备半首,永叔,你过于功利了。”

七律诗有着严密的格律,要求诗句字数整齐划一,由八句组成,每句七个字,每两句为一联,共四联。

许七安给他的七律只有两联。许新年饭后追问,堂哥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就是不给后两联。

“这不是功利,学海与宦海一样,苦做舟,钻营为浆。”好友说,似乎知道许新年不擅诗词,便没有多问。

“永叔说的没错,而今官场风气**,胥吏配合贪官鱼肉百姓,连年天灾,若想改变局面,心思就得活络些。”另一位学子参与话题。

叫永叔的学子点点头,看向许新年:“你总说诗词是小道,可你文章做得再好,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你?可诗词,是能传世的。”

诗词就是小道,不能治国,不能利民,就是附庸风雅许二郎刚想这么说,考虑到自己现在正准备用附庸风雅的小道取悦老前辈,把话吞了回去,含糊的嗯了一声。

永叔诧异的看着他,竟然没抬杠!

大国手李慕白叹了口气:“杨兄,你当年要有他们一半的玲珑,也不会蹉跎二十余载。”

紫阳居士笑了笑。

“这话不对,”兵法大家张慎失笑饮茶:“杨兄野心勃勃,是在为‘立命’境铺路。”

闻言,紫阳居士喟叹道:“终究还是被人排挤出官场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国子监出身的那帮人,不会看着我们云鹿书院翻身的。”

“哼,一群只知道媚上欺下,玩弄权谋的小人,两百年不到,就把天下祸害成这般模样。”

此事涉及到一桩很有意思的历史。

儒家起源于圣人,白鹿书院作为圣人大弟子开创的学院,自诩儒家正统。事实也是如此。

但在两百年前,因为争国本事件,彻底被当时的皇帝所厌弃。

恰逢此时,白鹿书院出了位叛徒,白鹿书院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位叛徒原是白鹿书院的一位教书先生,借此机会自立门户,以‘存天理灭人欲’理念取悦皇帝,在皇帝的扶持下成立国子监,成为一代宗师。

打那以后,国子监取代云鹿书院,成为朝廷官员的主要输送机构。

儒家正统之争,也因此延续了两百年。

紫阳居士沉声道:“我此去,为白鹿书院开疆拓土,奠定官场根基,但想重振书院往昔风采,我一个人是不够的,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更需要优秀的年轻人。”

李慕白和张慎相视一笑,后者扭头,望向亭外的学子们:“有没有人愿意赋诗一首,送一送紫阳居士?”

“吟诗就得有彩头,不然没意思。”紫阳居士摘下腰间一枚紫玉:“博头筹者,可得玉佩。”

玉佩紫光流转,神异非凡。

亭外的学子眼睛齐刷刷的亮起,大儒随身玉佩,受才气洗礼,内蕴神奇,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绝对是大有裨益。

同时,紫阳居士用紫玉做彩头,还有一层更深的寓意。

长者随身之物,只赠晚辈和学生,也就是说,拿了这块玉佩,小老弟,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学生了。

“学生愿赋诗一首,为紫阳居士送行。”一位穿青色儒衫,腰环玉佩的挺拔学子,跨步而出,朝着亭子里的三位大儒拱手。

李慕白笑道:“这是我的学生朱退之,颇有些诗才。”

紫阳居士微笑颔首。

待那位叫朱退之的学子吟诵了送行诗后,紫阳居士脸上笑容愈发深刻,显然是非常满意。

“不错。”兵法大家张慎赞了一句,没有多加点评,在座的两位大儒都比他有诗才。

但好的开端,未必有好的结尾,接下来的场面大概可以用狗尾续貂来形容。

后边的诗词差强人意,勉强合格。

李慕白感慨道:“自从国子监重新为圣人典籍集注,存天理灭人欲,天下学子只能拘泥于经典,埋头于词章。久而久之,便陷入了‘桎梏辞章、支离繁琐’的境地不能自拔。文章诗词再无灵性。”

说到后面,痛心疾首起来。

这也是儒家近代开始衰弱的原因,往前推两百年,儒家的名言是:佛门很棒,道门很赞,矮油,术士也不错。另辟蹊径的蛊师巫师也很有灵性,值得表扬哦,粗鄙的武夫请你出去,这里是文雅人的聚会。顺便把妖族的异类一起带走。剩下在座的诸位,恕我直言,都是垃圾!

当初的儒家就是这么吊。

现在呢?

各大修炼体系:怎么肥事啊,小老弟?

儒家瑟瑟发抖:p。

紫阳居士叹息一声,“罢了,不提这些。诸位学子,还有谁愿意赋诗?”

半晌无人。

朱退之盯着紫玉,目光炽热,觉得这是他的囊中之物。

“先生,我有一诗。”许新年走出人群,来到亭边。

他是特意沉默到现在,他为人低调谦逊,不想太早抛出好诗让同窗尴尬。绝对和他曾经与朱退之互相口吐芬芳没有半毛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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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辞旧,我的学生,深谙兵法,是个可造之材。”兵法大家张慎介绍了一句,是个不会作诗的。

这句话压在心里。

张大家有些奇怪,你又不会写诗,冒头出来干啥。

自以为紫玉势在必得的朱退之,听到声音,先是警惕一下,见是许新年,便没当回事。

只是瞥了他一眼。

同窗数年,不说知根知底,对彼此的长短还是有数的。

许新年在策论方面出类拔萃,兵法亦有造诣,诗词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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