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空洞洞的,从外向里看,书房亮着一盏灯。
经过大门时,他并没有下马,莫家管事提都不敢提一下,点头哈腰把人迎进去,自己还要小跑步去书房通禀大人。
“大哥,是姨丈的人。”顾意之在兄长耳边低语,他眼尖,瞧见书房外守着一个人很是面熟。
顾宪之点点头,果真又不同了,宁安侯什么时候和莫达扯上关系,他上一世根本无所知。
乍听到顾家世子来访,书房里勾心斗角的两个人唬了一跳。
“你说谁?”莫达追问一句。
管事擦着额上汗,“顾世子,人已经进来了。”
莫达看一眼宁安侯,老贼早知道顾家要来人,串通好了算计他。
他哼一声,“还不快请。”
宁安侯也是一头雾水,他在京里没听说镇宁侯世子要上京的消息,蒙外正打仗,依老侯爷的脾气,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孙儿回京避清闲。
难道说,他自言自语:“那边出了意外,仗早早打完了?”
莫达来不及回味宁安侯话里的隐义,他半下午闷在房里仪容不整,好歹要见贵客,怎么也得要收拾一下才行。
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抬头,顾宪之已经站在书房门口,高大健郎,长眉飞起快到鬓角,眼儿细长淬着寒意,薄唇紧紧抿着,少年郎即使不说话气势也凛人。
莫达自己就是一个武夫,手底下人命无数,自觉也算条硬汉子。
不过,比起顾宪之身上显现出来的那股肃杀之气,生生把他比成了一介凡夫。只一个照面,莫达对眼前的少年怀有敬畏,这人不容小觑。
“顾世子,快进请屋。”他想说贤侄,没那个胆。
顾宪之淡淡扫过屋里两个人,抬腿迈进来,脚步一高一低。
他怎么?
莫达心惊,去看宁安侯。
宁安侯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是知道外甥受过重伤,可没听说过他腿瘸了。顾家瞒得真够严实,连他这个姨丈都蒙在鼓里。
如此一来,倒能解释得通战事未平,老侯爷却放孙儿回京的理由。
顾意之跟着兄长身后进屋,冲着两人分别喊:“姨丈,莫指挥使。”
宁安侯笑着点头,顾家老二是个好孩子,懂礼数还有上进心,可惜不是世子,他的心思已经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顾宪之坐在椅上,和周遭的人□□故划出一条明显的界线,显得格格不入。他不做客套直切主题,“祖父命我来提粮,这是花押请莫指挥过目。”一封文书顺着他的手指推过桌,手指修长倒不像是个武夫。
莫达打开纸细看,老侯爷顾山、兵部、还有监军的花押都在,调粮千石,几乎是平泉库存军粮的八成。
这会子的莫达像被人放在火上翻烤,他前头还在隔岸观火看宁安侯的笑话,转眼间轮到自己被人逼得手忙脚乱。
“世子要提粮也不是不可行,今天天晚了,明天我亲自带你去。”莫达心里盘着九九,能推一天是一天。
“就今晚。”顾宪之眼皮都不抬,语气不容拒绝。
莫达向宁安侯求救,说好达成同盟,不能见死不救啊!
“贤侄,你也赶了几天的路,不妨先住下,明天再办公务。”宁安侯自恃底气足,唤一声最贤侄并不过份。
顾宪之轻轻抬起眼皮,神情十分冷淡,“侯爷,等我办完公务,咱们再说私事,军情刻不容缓。”
一句话堵得宁安侯无话可说,其实从顾宪之刚露面,他嗅出些味道,老侯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孙儿,脾气也和他同出一辙,鼻孔冲着天牛轰轰的谁也不放在眼里。
无奈,宁安侯只有向顾意之求助。
姨丈玩什么把戏,顾意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能帮着他去拆大哥的台。
所以,他勾头对着地砖发功,装没看见。
顾宪之目光在屋中几个人之间游离,很明显,莫达和宁安侯私底下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意料中。
他死后能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