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按照辈分,文春秋和左向庭还是比他们要高上一头。
可两位老先生却并没有插话,反而是从一开始和乔存志的侃侃而谈,到后来逐渐沉默,认真地听着他们这些“晚辈”描述着近百年来华国的发展历程。
“不容易啊,”听到最后,文春秋的眼中似有泪光,“百年时光,这个国家,真的太不容易了。”
左向庭没说话,但是当他听到乔存志告诉他,华国现在在联合国已经是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在国际事务上拥有一票否决权,军队也足以抵御保护自己的民众不再受到外敌侵犯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咬紧了牙关,放在双膝上的五指紧攥又松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声音。
就算人人都说他是国际知名的大律师,就算他能在法庭上舌战群儒为本国公民辩护,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但光靠一张嘴皮子,怎么能拯救一个国家?
他再明白不过了。
那些所谓的国际法律,只有在制定者愿意正视你、跟你坐下来谈判的时候,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维护公平正义的作用。
梁帝不知何时也坐到了他们身后,安静地听着这些异世之人的故事。萧迩是跟他一起来的,身边的小童正就婚礼上蓬松甜软的小蛋糕究竟是如何制作出来的而困惑不已,但很快就被一种名为“可乐”的汽水彻底俘获了身心。
叶东风则好笑地抱臂看着场边的一场闹剧:程流一手拎着贺礼,一手拉着乔镜,强烈要求给自己和妻子座位。
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坐在卢笙乐旁边看他秀女儿。
——程流的妻子在婚后两年怀孕,因为夫妻俩都喜欢孩子,他们本来还打算要个二胎,结果居然一胎就生了三个男孩,可把程流愁得头发都快秃光了。
原本他就看卢笙乐不顺眼,这下好了,看看家里三个上房揭瓦每天补课能气出脑淤血的皮小子,再看看对方冰雪聪明乖巧伶俐的女儿,程流那叫一个恨啊!
“程先生不打算要二胎了吗?”乔镜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虽然眼角还有些泛红,但还是无奈地笑着问道。
“都已经三个了,还二胎?饶了我吧!”程流叫苦连天,“万一再来个双胞胎男孩,我干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原本他以为靠着联邦第一军校发的那些奖金和工资,养活一家四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谁知道一家四口变五口,其中三个都还是一顿饭至少要吃五个包子的臭小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今天的蛋糕很多,”景星阑走过来替他解围,“可以让孩子们放开来吃。”
“不过,要等婚礼结束后才行。”
话音落下,音乐声记响起。
宾客们自觉落座,原本吵吵嚷嚷的婚礼现场安静下来,悠扬的钢琴声混合着海水拍打岸边的浪涛声,在耳畔久久回荡。
不知是谁放飞了装在笼子里的白鸽,洁白的翅膀扑打着盘旋在天空中,似乎也在为这对新人的结合鼓掌。
乔朵坐在第一排,乔母身边最近的位置,她和众人一起扭头回望,看着站在红毯尽头一黑一白的两位新郎,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新人了。
“都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居然还在先生面前哭鼻子,”乔景压低声音笑道,“当初咱们俩结婚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激动过吧?”
“那能一样吗。”乔朵喃喃道,“这可是先生和师公的婚礼啊。”
过去的回忆汹涌而来,乔朵又有些想哭了。
或许是因为再一次见到了乔镜,这位民国第一女校长一下子变得软弱了,眼神也情不自禁地柔软起来,在这一刻,她既像是望着儿子成婚的母亲,又像是目送着兄长执手爱人的妹妹。
但是,无论如何。
先生,她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幸福啊。
作为乔镜的师长,文春秋站在前方等待着他们,手中捧着两枚装着钻戒的小盒子。因为这次婚礼的主角是两位新郎,所以并没有传统仪式上父亲送别女儿交给新郎的环节,而是由景星阑主动朝乔镜伸出手。
“亲爱的,”男人笑着对他说道,“一起吧。”
一起走过这条红毯,相伴余生。
乔镜盯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抬头深深望向他的双眼,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
礼花炸响。
漫天飘落的花瓣和彩带中,他们互相郑重地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然后,在台下宾客们的喝彩与祝福声中,相拥而吻。
文春秋笑着望着他们,拿起话筒,为这对新人献上了真切的祝福。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礼。
——也是乔镜和景星阑此生度过的,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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