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嵘玖无奈地叹了口气，作势又要咬破指尖，“我的血可以驱寒……”话没说完，就被白砚琮一把握住了手腕，“不许。”
“那为什么不肯多穿件棉衣？”赵嵘玖说着，另一只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将包间内的空调又调高了几度。
“……这个……”
赵嵘玖见他半天不回答，露出些许担忧神色，“是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不习惯蜀地气候？”他倒是知道不少人有些奇怪的忌讳，譬如生于秋冬不宜穿黑衣，八字主木宜穿黄衣……眼下见白砚琮面露为难，便下意识地往这方面想去了。
白砚琮耳根微微发红，他松开了抓着赵嵘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捧起桌上水杯抿了一口热水，“主要是……不太好看。”
“……什么？”赵嵘玖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反问。
白砚琮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索性直言：“棉衣的确暖和，但是太臃肿了，和我今天的衣服不太搭……羽绒服倒是轻便，但我看这边还没有人穿。”说着，他看了一眼赵嵘玖，嘀咕道：“你不是也没穿。”
赵嵘玖哭笑不得，他是天生火旺的体质，再冷也熬得住，以前冬天往极北的边境线走也没觉出什么冷，何况又是自小在益州长大，早就习惯了蜀地的天气，这点温度对他而言的确算不上冷，自然用不着穿。
午休结束后，随行的保镖和助理就瞧见平素打扮得随时可以参加时装周的大老板换下了之前那套修身大衣，改穿了一件厚棉衣，整个人裹成圆乎乎一团，不过这人底子好，即便裹着灰扑扑的厚棉衣也依然难掩帅气，只是他们见惯了白砚琮西装革履或者大衣带风的模样，乍一看到这副打扮，都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白砚琮抗议无果，加之穿上棉衣以后的确觉得暖和了不少，便没有再换下，此刻面对几个一脸八卦兴味的下属，他倒是面色如常，“去东蒙山。”
赵嵘玖和师父所住的玉霄峰是东蒙山主峰，海拔近两千米，好在这里是国家级风景区，盘山公路和索道缆车等等一应俱全，倒是不用他们徒步登山而上。
在缆车坐定后，白砚琮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变得比往日更激动了一点，这种情绪变化很细微，赵嵘玖说话的节奏和以前都没多大变化，但他却时不时透过玻璃窗张望着窗外景色，并且同白砚琮一路解说——这里是一片珙桐林，他小时候误入林间，躺在树下睡着了，他师父找到他时，已经有一窝鸟打算在他脑袋上铺窝了；那里经常有大熊猫出没的痕迹，不过禁止游客出入，旁人很难窥见国宝的真容……
缆车在半山停下，赵嵘玖很自然地朝白砚琮伸手，“上面的路得自己走了，不过很快就到，我背你上去。”
这件事赵嵘玖在来之前就特意和白砚琮提起过，他和师父住在玉霄峰的峰顶，这里属于他们山河师的地盘，没有纳入旅游景区范围，自然也就没有缆车，好在还有山路，大块青石板铺就的路十分平坦，他师父有一次酒后吐真言，说这是“有钱能使鬼修路”，是他早年间烧了一万多个元宝，让小鬼半夜搬来石板打磨好，一块块铺出来的。
白砚琮伏在赵嵘玖宽厚的背上，听见对方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走山路。”顿了顿，他又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白砚琮也能感觉到自己双腿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别的不提，单说这样的寒冷天气，换做以往的他早就因为双腿的缘故而累及全身了，有时候甚至需要服用一些镇定药物，如今却还有兴致同对方玩笑，“等我好起来了，先给你送个华佗再世的锦旗，多谢你的技艺高明。”
两人一路说笑，并不觉得山路难行，两个保镖则一路护在身边，他们都是身体素质极其强悍的人，但瞧见赵嵘玖背了一个大男人，在这山路上还面色如常脚步平稳，不由得自愧弗如，互相使了个眼色，打算回去后就加强日常训练强度，否则被人知道他们身体素质还不如一个医生，简直是丢白家保镖的脸。
走了约摸十来分钟，众人面前出现了三条路，左右两侧分别是一座道观一座寺庙，中间一条则隐在了一片密林中，透过枝叶缝隙，却能隐约望见后面的雕梁画柱。
“那里就是了。”赵嵘玖说着，又叮嘱身边的保镖和助理，“待会儿上去以后跟着我的脚步走，那里有个阵法，很容易走丢。”
几人一愣，他们还不知道赵嵘玖的底细，乍一听对方这么说，第一反应都是去看白砚琮。
不想白砚琮却并没有如他们猜想中一般动怒，反而点了点头，说道：“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几人收起心中疑惑，齐齐应声。
赵嵘玖又背着白砚琮走了几步，道观门口忽然走出来一个提着扫帚打着哈欠的年轻道士，他揉了揉眼睛，随意扫了一眼面前几人，还以为又是来上香的香客，正打算引路，视线忽然定在打头的赵嵘玖身上，当即双眼一亮，扫帚也丢开不要了，一边疾步向他们走来一边喊：“大师兄！”
——大师兄？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嵘玖，这不是个医生吗？怎么又是个道士？
还不等他们把这话问出口，只听得“哎呀”一声，那寺庙里又钻出来个虎头虎脑的年轻和尚，他也欢欢喜喜地朝赵嵘玖跑了过来，像是要跟那道士比谁声音大似的，朝赵嵘玖喊道：“大师兄！你回来啦！”
保镖和助理面面相觑——不是道士吗？怎么又是和尚的大师兄了？
这一回，连白砚琮都露出了些许迷茫神色，他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在赵嵘玖脑袋上摸了一下。
“……头发是真的。”
赵嵘玖无奈地说，又把人往背上抬了抬，抱得更紧了些。
白砚琮忍笑，顺势搂住他脖颈，“没关系，假的我也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