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在被玉芙蓉设下鬼打墙后心生悔意,但却没有立刻走出那片魔障,反倒是一个寻常游客打扮的年轻人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她现在想去另一个剧团时间也赶不上了,倒不如听他的,或可名利双收。
李煦从小就生活在强势的父亲带来的的阴影下,她的父亲坚持认为女孩子学唱戏本来就没前途,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呆在老家的小剧团,以后也好嫁人生子,而这次得到的明德市剧团邀约,是李煦在灰暗生活中看到的唯一一缕光。
所以听这个年轻人说自己竟然是被一个女鬼困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她第一反应便是怒不可遏,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给了她一张符纸,而后告诉她,不要立刻去找那个女鬼复仇,而是要当着纵酒园馆长白砚琮的面,戳破这院中有鬼的事情,最好是能在他面前把女鬼用符纸制住。
李煦一开始并不怎么相信,毕竟她与这个人素未谋面,对方又长着一双奇特的绿眼,她怎么就能确定对方是真心想要帮她?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倒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只说自己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机会他给了李煦,要不要做,却完全看她自己。
“他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又说你是这明德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而且你最讨厌鬼神这一类的东西,我要是能当着你的面制住她,你说不定会给我个机会。”李煦说着,面带苦涩一笑,“我当时也是被恼恨冲昏了头,觉得我宁愿舍弃今晚演出也要去争取的机会被一个女鬼毁了,肯定要报复回去,若能又给自己出气,又得到一个更好的机会,那我为什么不试试?”
“不过玉芙蓉她也说得对,砍活的是我,这事儿该去‘讲庙’,我根本就没资格再上戏台才对。”
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砚琮以后,李煦也没再提自己是不是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机会,当下就告辞了。
而白砚琮则立刻着人去查了监控,但昨天纵酒园人流量太大,而李煦描述那人除了一双绿眼睛根本没有别的奇特之处,所以到现在监控还没排查完毕。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个人是不是带了什么美瞳之类的东西,故意露出这么这个特征让她记住?”周曜说。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白砚琮皱了皱眉,周曜便道:“那我待会儿请李小姐再配合我们做一个素描画像,尽量多找出些特征来。”
但看到李煦后,两人谁都没有立刻提起这件事。
原因无他,李煦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她昨夜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穿得光鲜亮丽,虽然带着对玉芙蓉的恨意,但这股精神头却让她整个人燃着一团火,更显亮眼。
可今天的她面容憔悴,眼底一片青黑,嘴唇干裂,衣服也是昨夜那一套,还多出了许多皱褶。
她怀里还抱着一套衣服,白砚琮打眼一看,倒是和昨夜玉芙蓉唱女吊时的颇为相似。
李管事一路搀扶着她进了屋,见到白砚琮后,李煦第一句话就嘶哑得不成样子——
“白馆长,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她?”
见李煦一说起来又要流泪,白砚琮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李管事,后者长长叹了一口气,“昨晚我一直打不通小煦的电话,其他人回酒店也没找着她,我们就分头出来找,玉芙蓉说她也来帮忙,我寻思着,这夜里没准儿鬼比人好使,就同意了。”
“结果……结果走着走着我们就走散了,等我听到纵酒园这外头的广场上有人哭,跑过来一看,小煦正抱着这衣裳哭,她说是玉芙蓉救了她一命,几乎一整夜没睡,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就腆着脸来求白馆长,想问问您可有什么法子。”
说着,李管事还深深朝白砚琮鞠了一躬,“若没有办法,也是我们叨扰了。”
白砚琮看着李煦红肿的双眼和她手中那套破破烂烂的戏服,沉吟片刻,进里屋给赵嵘玖打了个电话。
对白砚琮而言,除了赵嵘玖,其他的大师在他这里仍然要被打上一个怀疑标签,明德市里倒也不是没有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师,但他一概不信。
不过他却没有什么要求赵嵘玖一定要出手的想法,只是想到赵嵘玖曾说李煦拿出的符纸和山河师有牵连,偏偏这么巧她又遇上袭击,实在是让他不免多想。
“李煦说……她看见袭击她的是一只黑鹤?”赵嵘玖眉心微蹙,“我得来看看。”
他之前没有告诉过白砚琮,山河师最常变幻的鸟类便是鹤,鹤羽皆随主人心意变化,他师傅就曾变出过长得跟秃尾巴孔雀似的彩鹤,而他则偏爱白鹤。
而李煦遇上的这个显然不是什么寻常黑鹤,能在纵酒园外袭击人,且一击即中让玉芙蓉消失,来头绝对不简单。
最关键的是他对此一无所知,昨夜他就在纵酒园内,可却半点没有察觉园外的波澜,若是这背后的人想要设计的是白砚琮呢?
思及此处,赵嵘玖眉心笼上了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