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一笑,倒也没推辞,“那行,阳明,我也不瞒你,以前受我们三爷影响,我是不怎么信这个的,可是刚才和你一谈,我觉得你这小人着实神奇,就想着,我这情况能不能也用它来改善改善?”
“这我倒是不敢打包票……”王阳明露出些许迟疑,他将那木头小人重新取出,指了指小人右手手腕处一圈红线,道:“周大哥,你方才也知道,我这次去是……嗨,总之当时我情绪也不太好,而且那几天总觉得撞了鬼似的……”
说着,王阳明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在韩家看到了韩逢意,能走能跑,会说话会喘气的那种。”
“哦?”周曜面色不变,视线余光却不经意往屋内一瞥,很快又收了回来,“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有些吓人?”
这事显然埋在王阳明心底许久了,他想着周曜和韩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对他说说也无妨,再一个人闷着,他迟早要闷出毛病来,当即皱眉道:“谁说不是呢!我以为我是疯了当时,可是那个……那个……”他到底还是不愿把韩逢意轻易以“女鬼”二字代替,顿了顿,说:“总之我是真的看到了。”
周曜身体微微往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有你看到了?”
“当时一起去的同学里头,好像还真只有我看到了,所以我才又怕又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为这个,我那几天头发都掉了不少,说起来,那些能经常见到这些东西的人,都秃头啊是不是?”
“这……”
周曜一时语塞,连忙端起面前茶盏喝了一口,下意识往另一边门窗紧闭的内室看了一。
室内,白砚琮和赵嵘玖正坐在矮几一侧,听到王阳明这句话,白砚琮唇角微弯,伸手冲赵嵘玖晃了晃。
赵嵘玖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一笑,朝赵嵘玖把脑袋给伸了过去。
白砚琮在他浓密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又把安静趴在自己另一只手手背上的金色小蝴蝶放到了赵嵘玖耳朵上。
这金色小蝴蝶本就是赵嵘玖作为山河师的自然之气所化,一靠近他就像是江水涌入大海,觉得来到了归处,一点儿也没反抗,安安静静地趴着,在赵嵘玖耳畔闪闪发光,活像他戴了朵金色的花似的。
顾及到门外周曜和王阳明还在,白砚琮只朝赵嵘玖做了个“可爱”的口型。
赵嵘玖倒是没有反驳,他拉过白砚琮的手,在对方掌心一笔一画写下“小崽”两个字。
白砚琮原本就还没找到机会问他,下一看赵嵘玖又提起,微微眯了眯,正要开口,却被赵嵘玖拈着小蝴蝶放到了嘴唇上。
这只小蝴蝶本就是气息所化,若是赵嵘玖愿意,它也能无形无色,自然是一点儿重量也没有,落在唇上就像是春日里第一滴落下的雨水一样轻盈。
赵嵘玖又故作严肃地对白砚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继续听门外的对话。
王阳明难得找到倾诉对象,似乎是打算把自己当初的经历一字不差地全部说给周曜听似的,讲得堪称事无巨细,白砚琮上次听到人这么说事情,还是听赵嵘玖讲他的大学生活,这人也是如此,精细得连当天的风吹的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能说出来。
思及此处,白砚琮又捏了一下赵嵘玖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趁对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抓住他的手指把停在唇上的小蝴蝶带走了。
赵嵘玖只觉得指尖碰到了一处微凉柔软的所在,心中一动,索性侧过身去,一手轻轻托住白砚琮后颈,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屋外,对此一无所知的王阳明终于讲到了重点——
“……我看到那个‘韩逢意’以后吓得不轻真的是,可是其他人都说没看到,我憋了几天,总是觉得自己真看到她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就想着去问问韩叔叔,韩逢意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要不要做个法事,可我刚把这事儿一说,他就把脸冷了下来,让我出去,还说我肯定是看错了,没准是没休息好。”
“我也挺怕的其实,就打算回来,不过离开韩叔叔房间后,在楼下花园里遇上他们家一个年轻人,那人说看着我没什么精气神,又问我是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说到此处,王阳明甚至激动得拍了一下大腿,“我心说这可不是吗!当时就跟他说了,不过他也说我看错了人,然后又说,可能就是因为撞了别的,误以为是韩逢意,然后他就给了我一个木头小人,说这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让我恢复精神阳气什么的。”
周曜瞳孔微微一缩,“他们家?把这东西给你的是韩家人?”
“这我就不太确定,应该是吧,那段时间我看他一直在韩家,而且和韩逢意他爸妈走得还挺近的,不过瞧着又不像是韩逢意的男朋友,家人就应该是。”
周曜打趣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不是?人家脸上又没写字。”
“如果是,葬礼上肯定应该介绍的,那个人不是。”王阳明嘟囔了一句,又忍不住说,“何况,何况韩逢意不会喜欢那样的人的,她喜欢脑子聪明读书好,文文静静的那种,我知道。”
一闪即逝的情绪从王阳明底滑过,周曜看出来了,但却没有多问,而是静静喝了一口茶,等着王阳明自己说下去。
王阳明沉默片刻,眨了眨,“说到哪儿了?哦对……总之他给了我这东西以后,我真的就没再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了,连睡觉都好了不少,这不,这次还有幸代表我家接待白三爷,可不就是好运连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