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运转自有其规矩，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不能随意越矩，不过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皆有个例外，这阴阳路就是给鬼魂在阳间行走所用，要先烧纸钱开路，再点蜡为鬼指路，焚香警示生人，表示这地方是有鬼借道，不要随意干扰。
这个说法白砚琮和周曜都是第一次听说，听罢都是啧啧称奇，不过这一来倒是更加坐实了韩家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同那个又六哥有多少牵连。
周曜正在想这个问题，抬眼瞧见赵嵘玖正从轮椅扶手上取了个什么东西下来，可手中又空荡荡一片，随口问道：“赵医生你这是抓了个空气不成？”
白砚琮和赵嵘玖对视一眼，心道一声果然。
他们又叫了留在别墅里的两个保镖出来一试，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全都看不到那个雨燕模样的虚灵，若不是白三爷积威甚重，他们只怕早就当这两人是在故意和他们开玩笑了。
回到卧室后，白砚琮见赵嵘玖仍然因为此事拧着眉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玩笑道：“能看见这东西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我要不要去配副眼镜？”
“那倒也不是。”
赵嵘玖护着白砚琮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旁，想了想，他问道：“你以前能看见吗？”他指了指桌上那只动弹不得的小雨燕。
“以前？”白砚琮仔细想了想，他虽然不比赵嵘玖记忆力超群，但若是遇上过这种事，想来也不会随意忘记，“如果你说的是这种……不太科学的存在，没有。”
正是因为以前见过太多“大师”言之凿凿地说这世上有鬼，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白砚琮才会坚定不移地认为神鬼之说不过是他们招摇撞骗的借口。
说罢，他见赵嵘玖眉心那个结不但没解开，反而拧得更紧了，便伸出食指在对方眉心轻轻点了点，笑道：“没准儿是家属福利？你们……玄学界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讲究吗？说不定是因为你亲了我，渡了口灵气给我。”
赵嵘玖想到给白砚琮治疗双腿以来，不但给他滴过自己指尖血，还曾往他体内输入了不少自己的灵力，或许还真与此有关，不过——
他低笑一声，凑过去与白砚琮额头相抵，“那我再渡一口试试？”
白砚琮眨了眨眼，抬手按住了他的后颈轻轻一捏，“不如试试？”
两人笑闹片刻，赵嵘玖一时间想不出究竟，便只能先把这事存下，这才有空来搭理那只小雨燕。
它被金光凝成的绳索缚住，从头到尾都没挣扎过，此刻赵嵘玖替它解开束缚后，它也依旧没动，只是跳起来轻轻舒展了一下翅膀，而后就站在桌上，歪着脑袋打量面前这两个人。
赵嵘玖试着和它沟通，却发觉这只小雨燕的虚灵根本就没学会说话，甚至思维都不是很清晰，硬要说的话，大约跟个两三岁大的幼儿差不多，做事全凭本能，毫无逻辑可言。
“它大概是才成形没多久，不知道是韩家的，还是意外落到了韩家。”
赵嵘玖正对白砚琮解释着，那只小雨燕忽地伸了伸脖子，而后一蹦一跳地跳到了桌沿，朝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
它显然是被这两人身上的自然之气吸引，十分想靠近他们，可它也记得方才自己撞到白砚琮怀里时，赵嵘玖说过不让白砚琮碰它的话。
小雨燕既想再扑到他们怀里，又怕自己再被赵嵘玖放出的绳索绑住，只好在桌子上来回蹦跶，看着竟有些可爱。
“那它当时飞出来是为什么？韩林羽夫妇俩显然根本看不见它，恐怕根本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东西……”白砚琮正说着，忽然瞧见桌上那只小雨燕突然大张双翅扇了扇，蹦跳的频率也变快了，露出焦急的状态。
它一张翅膀就飞到了半空，朝着半开的窗户想要飞出去，可赵嵘玖坐在这里，他没点头，小雨燕哪里能出得去？
它还没飞到窗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这力道看似温柔，却如高山巨石不可撼动，雨燕又试着再飞了一次，自然同样被推开了。
它在屋里绕着四面墙飞了一圈，越飞越快，最后终于明白过来似的，掉头飞落到地面，怯怯跳到赵嵘玖脚边，伸出喙叼住他的裤脚往后退，将他往外扯了扯，见扯不动，又急得连连扇起了翅膀。
“它在做什么？”白砚琮疑惑地看着小雨燕的动作，心知它恐怕不是什么邪物——
敢近赵嵘玖的身，若是个邪物，只怕老早就死得翻来覆去了。
赵嵘玖也觉得不解，可他无法和这只虚灵沟通，也问不出个究竟，何况对方是从韩家飞出来的，在没搞清楚它的来历之前，赵嵘玖不可能贸然放了它。
白砚琮凝神细看片刻，抬头道：“它好像是想带你去什么地方。”
闻言，赵嵘玖将屋内屏障往外推移些许，又一手捞起小雨燕轻轻抛出，对方飞了片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出去了，却并没有立刻飞出屋外，反而又转头停在了赵嵘玖面前。
它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发出声音，但却什么也叫不出来，便益发显得急躁，见赵嵘玖并不搭理自己，急得又想往白砚琮身上飞过去。
它刚飞到一半就被赵嵘玖抬手抓住了，顿时蔫头蔫脑地不敢再扑腾。
“我去看看它想做什么。”
赵嵘玖起身对白砚琮道，见后者点头，又弯腰在他额头轻吻一记，这才走到窗边，抬手将小雨燕抛了出去，同时又凝实一股灵力，化作金色小蝴蝶牢牢坠在它剪刀状的尾羽上。
小雨燕显然有所察觉，它扭头看了看小蝴蝶，又看了看赵嵘玖，稍作犹豫，便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去，一路飞出了一条金色光河。
眼瞧着那只小雨燕果然又飞向了韩家方向，赵嵘玖更觉奇怪，他原猜测这只小雨燕是从韩家“逃”出来，因为感受到了自己和白砚琮身上的自然之气所以才会扑到他们身上，可眼下对方又毫不犹豫地朝着韩家飞回去是为什么？
他正想着，扭头一看，白砚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便一边朝沙发走回去一边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白砚琮笑道：“我刚才以为你要跟着从窗户里跳出去，表演个空中飞人。”
“这我真不会。”赵嵘玖失笑，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何况你在这里，我不会随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