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结束后,白砚琮让赵嵘玖推着他去了后台。
休息室内,今晚压轴演出的古琴家贺岳轻正拿着棉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琴身,听到白砚琮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冲他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白砚琮也不恼,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也没闲着,就把赵嵘玖的手拉过来把玩,仿佛是因为方才听音乐会时一直把自己的手给他捏着,此刻要收回利息似的。
贺岳轻将古琴打理好,这才转头来看白砚琮,他同白良书一辈,不过年纪稍轻些,但气势却半点不差,今晚为了配合演出,他穿着一套素锦唐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眉目凌厉,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也习惯性地微微向下抿着,看起来颇为严肃。
“老师,恭喜,今晚演出很成功。”白砚琮将提前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贺岳轻打开看了看,锦盒内装着的是一帖古琴谱,眉梢眼角的冰霜顿时消融,脸上有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模样。
他小心地盖上盒盖,将琴谱收好,同白砚琮寒暄几句,又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赵嵘玖,“这是……”
“他是我先生,赵嵘玖。”白砚琮说道。
贺岳轻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上上下下地把赵嵘玖打量了一遍,见这个年轻人眉目周正,心中多了几分欣赏,点了点头,“我以前还和你爸妈说,你恐怕以后要出家,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白砚琮失笑,故意说:“不过他以前就是在庙里长大的。”他这不算撒谎,永乐寺也能算是赵嵘玖的第二个家。
贺岳轻一愣,下意识地往赵嵘玖头顶看了看,又皱着眉头道:“那也无妨,总归是你喜欢。”
赵嵘玖不好当面解释,只能用藏在桌下的手戳了戳白砚琮的大腿,以示反驳。
白砚琮如今双腿已经渐渐恢复知觉,被他这样触碰自然有所察觉,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假借低头喝水的时候,冲赵嵘玖眨了眨眼睛。
贺岳轻倒是没察觉面前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又问了赵嵘玖些话,不外乎是做什么的,与白砚琮认识多久了一类的家常问题,不过因为他表情太严厉,看着倒不像是拉家常,反而像是在审讯嫌疑人。
白砚琮端起茶壶给贺岳轻倒了杯茶,玩笑道:“老师,您也悠着点问,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别给我吓跑了。”
贺岳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饶有深意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末了对白砚琮道:“如果是现在的你跟我学琴,想来还能学出点什么东西。”
白砚琮淡淡一笑,“可我如今心神都在他身上锁着,恐怕更不能专心弹琴了。”
他说得坦然,赵嵘玖却听得耳根一红,贺岳轻一愣,继而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些微笑意。
几人又随意聊了会儿天,贺岳轻便开口赶人了,“我还要同乐团的人去商量春节的演出,你们小年轻约会去,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
换了个人听到这话,想来多少也会客套一番,不说别的,总该说几句和老师谈话不算浪费时间之类的,白砚琮却没这么说,只淡淡点头道:“也好。”
这样的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多少显得高傲无礼,但贺岳轻生平却最喜欢这样毫不遮掩的直来直往,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起来送了他们一程。
“对了。”贺岳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叫住白砚琮,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塞到他怀里,轻咳一声道:“这是我朋友送的些中药,听说是可以活血温养什么的,我还没到要吃这些的年纪,你那腿……没准儿有用,回去叫你家赵医生给你看看,这东西放我这儿没用,跟废品似的,你不要我就扔了。”
他说得随意,脸上一副“这东西于我没有半点用处”的嫌弃神情,白砚琮却不生气,反而问道:“老师之前知道我要来吗?”
他今天和赵嵘玖来音乐会本就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告知贺岳轻,后者也是演出后才得到的消息,白砚琮这言外之意,便是说贺岳轻一直把这“废品似的”药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