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怎么样的场景呢——
母亲捂着嘴笑，父亲则把双手背到身后，板着脸说：“不一定要刻直才是美，这也是艺术表现形式。”
而他当时一脸茫然，还以为父亲又在给自己上课，却没追问过父亲包着纱布的手是不是真的“不小心伤到”。
贺信陵抿了抿唇，手指微微收紧，“他，他没说过……”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白砚琮和赵嵘玖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只是在车又驶过一个路口缓慢停下后，白砚琮才问道：“琴行到了，你要去换琴弦吗？还是……让老师给你换？”
“我……”贺信陵看向白砚琮，眼底带着茫然，片刻后，他握了握拳头，“我想回家，白三哥，麻烦你送我一趟。”
白砚琮的车一路开到了贺家小区门口，贺信陵下车时，白砚琮叫住了他，思忖片刻，才道：“师母的事……你或许可以和老师谈谈，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冷酷，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贺信陵脸上神色变了变，他点了点头，提着琴飞快地往家跑去。
“养小孩子真麻烦。”
看着贺信陵远去的背影，白砚琮叹了口气。
赵嵘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麻烦。”
白砚琮挑了挑眉，“你最好把主语加上。”他哪里看不出来对方说的不麻烦指是自己，不过是多吃了几颗蜜饯而已，他怎么就和贺信陵那小孩子一样了？
赵嵘玖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随口道：“你以后想养小孩吗？”
“当然没有。”白砚琮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这般姿态倒是令赵嵘玖有些吃惊，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没有？”
白砚琮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犹疑之色，问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难道，你……能生？”
赵嵘玖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此一问，一脸慎重，“应当是不能。”
白砚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着这世界上既然连鬼神都是真实存在的，恐怕男人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山河师似乎无所不能，所以赵嵘玖若是真的……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没想养小孩。”说着，白砚琮抬手轻轻覆在赵嵘玖手背上，玩笑道：“我从打算追你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断子绝孙’的准备。”
“断子绝孙”虽是戏言，但却是白砚琮的心里话，他和赵嵘玖同为男性，现代科技也没有发展到可以仅凭同性繁衍后代的地步，他自然没有期望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爱情的结晶。
赵嵘玖心中一震，他原以为白砚琮这般家世，应当会更重视血脉传承，毕竟他曾接过好几个鬼怪闹事的单子，追根溯源皆是因此，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家豪门，因迟迟生不出儿子，竟想出“偷走旁人子孙运”这等走偏门的法子，最后惹来厉鬼缠身，在赵嵘玖替他们解决了以后，还想让赵嵘玖替他们再招个儿子来投进女主人肚子里，承诺若能成功诞下儿子，报酬能再翻几番。
赵嵘玖自然不会答应，冷言劝了几句，见他们执迷不悟，也只能摇头叹息，所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家人执念过重，却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后来他听说那家男主人在外包养的qíng • fù生了个儿子，男主人大喜过望，当即要抱回家养，可抱回去当天就把即将临盆的女主人给气得流产，那婴儿一出生就死了，最令他们后悔的是，那婴儿是个男胎。
女主人娘家也不是吃素的，雷厉风行一查，才知道男主人抱回家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着实一场闹剧。
这事儿最后怎么样，赵嵘玖也没过问，不过之前看那夫妇俩面相，却是子孙福薄，恐怕那个死去的男婴本是他们最后能留住的一点血脉。
白砚琮见他陷入沉思，心中一动，问道：“你想要孩子？”他自己对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期望，却不知道赵嵘玖是什么想法。
赵嵘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说到这里，倒是认真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又说：“如果是你和我的孩子，大概想要。”
他本就亲缘淡薄，自幼便被血脉相连的亲人憎恶抛弃，反而是毫无关系的师父待他视如己出，是以对所谓的“血脉至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何况在遇到白砚琮以前，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在一起，更加没打算有个孩子。
而和白砚琮在一起之后，孩子自然更不可能有了，他们生不出来，他也无法接受所谓的“代孕”，让自己的先生与别人有孩子，那是一个带着他和别人基因的孩子，可能会眼睛像白砚琮，鼻子像另一个未知的女人——单只想想，赵嵘玖都嫉妒得发狂。
思及此处，他浑身一震，小时候师父曾经说过，“师父给你买的东西被人抢了你也不生气？你是不是被隔壁同光那和尚给拐去念经了？怎么连点独占欲都没有，也未免太佛性了。”
如今他知道了，不是没有独占欲，而是没有遇到让他想自私地独自拥有一生的人，而且他发觉，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生生世世都在白砚琮的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他改不掉。
听他说罢，白砚琮忍不住笑了，他顺势将赵嵘玖的手抓起来，低头吻了吻对方指尖，“你不要改。”
“我也想过把你藏起来。”白砚琮就着吻他的姿势抬眼看向赵嵘玖，眨了眨眼，“最好锁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屋子里，除了我，谁都见不到你，而我也会只看你。”
赵嵘玖低笑一声，也跟着弯腰与他额头相抵，“那么白三爷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以你的能力，这应当不算难事。”
“因为你已经做到了，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只会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