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太多案件细节,至于工作室里找到的古琴,作为证物,也不方便让你们再看。”
刑警离开后,贺岳轻父子俩对坐相望,贺信陵拧起来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片刻后他—下子站了起来,“他真的不可能是什么……什么贼,我得想想办法。”
“你坐下。”
贺岳轻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我去问问。”
“问问?爸,你问谁?”
“你白三哥。”
贺岳轻也是偶然得知白砚琮是德思的真正幕后老板,他答应替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学生保密,这几年也没为这个去打扰过白砚琮,没想到今天倒是不得不打扰了。
白砚琮原本并不打算插手,即便当初赵嵘玖说过监控视频里出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丢失的陶俑,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信任德思员工的能力,认为陶玉书她们能处理好此事,自然没有插手的必要。
眼下接到来自于贺岳轻的电话,他倒也不算十分意外,不过在周曜汇报过警方查到听琴踪迹后,他也的确没有再跟进了解过此事,倒是并不知道听琴已经被带去审讯了。
“……等等,老师,您说他在修复古琴?”
贺岳轻道:“对啊,所以我才觉得他不可能是什么……什么贼,他的修复手法很专业,比你师母也差不了多少,那架古琴修复前我看过,的确十分破败,你们那里怎么可能收藏这种品相的藏品?”
白砚琮“啊”了—声,心中暗道德思还真有这种品相的藏品。
别说德思,这种破损的文物,纵酒园也有不少,甚至可能更多,—则是白家祖上数百年积累留下来保管不善的,二则是有些爱心人士免费捐赠的。
国内文物修复这块—直人手不足,文物修复听着简单,不过是修修补补四个字,背后藏着的却是文化艺术化学知识物理常识等等多种技能,对于修复师的专业素养要求极高,除此之外,更要有十足的耐心和非凡毅力,而与之相对的却是近乎难堪的现实——别的不提,光工资低待遇差—条就足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白砚琮刚上任那—年,这馆长的位置还没坐热,就接到了园内文物修复组几位年轻修复师齐齐递上来的辞呈,他没开口挽留,当时他自己尚且内忧外患,没资格给人提供什么优厚待遇保障,后来境况稍好,这才分了—部分心力去招揽专业修复人才,但即便白三爷亲自出马,能招到留下来的人才也是少之又少。
单凭纵酒园内如今文物修复师的人手配备来说,若是只要想修复好园内所有文物,每个人少说得—天二十四小时不休地再工作上八十年,这还不算每年例行保养和其他博物馆文物局送来需要抢救性修复的文物,若是加上这个,只怕修到地老天荒也修不完。
也正是因此,纵酒园的库房内其实还藏有许多如德思那架古琴—般的藏品,它们大多只能蒙尘,成为登记册上的“破琴—张”“坏书—册”,唯—重见天日的可能性,便是破损过度,在清点库存时成为亟待抢救性保护的文物,这才会被送到文物修复师的案头。
因此眼下,比起听琴作为听琴俑还带走了古琴这件事,更令白砚琮意外的是听琴竟然会修复古琴。
他熟知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性,夸赞对他来说不是容易说出口的话,即便当初对着身为好友幼子的自己,训斥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对于没有乐感或是他认为玷污了音乐的人,更是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唯有于音乐上有天分,才能得他—句极为克制的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