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上次有进步。”
赵嵘玖说着,在床边蹲下来,以掌心在他膝盖处覆着,“是不是这里痛?”
白砚琮没想到对方会发觉,他分明觉得自己已经掩藏得很好了,虽然此刻膝盖处还有些针刺般的疼痛,但他却觉得并非难以忍受,“比起以前好多了,不算疼得厉害。”
“不厉害也是疼,你不要忍着。”赵嵘玖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别瞒着我,我会想办法的。”
此刻赵嵘玖在他身边蹲下,倒是比坐在床上的自己还矮了一大截,白砚琮便伸手在对方头顶毫不客气地一阵揉,赵嵘玖无奈,只好等他揉开心了,又自己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这一摸,觉得头发又长了些。
以前他都是留的寸头,方便打理,不过来纵酒园这几个月,每日里忙前忙后,没剪过头发,头发自然长长不少。
白砚琮倒是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头发短的时候格外精神,显得面部轮廓分明,如今头发长了些,也自然显露出些不一样的韵味——
总之,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白砚琮把他的头发抓在手里玩,慢慢梳理出来一小撮略长的,刚捏在手中,那只小蝴蝶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赵嵘玖头顶绕了个圈,飞出一条金色丝线。
白砚琮一愣,试着拉了拉,发觉居然还真能当条绳索使用,当即便笑了,好容易控制着没笑出声来,把那一小撮头发给扎了起来。
赵嵘玖抬头想问他在做什么,却被白砚琮把脑袋往下按了按,还被要求不许乱动,只得低着头任由他在自己头顶玩,等他觉得掌心下的膝盖处也暖和起来,这才站起身,又走到桌边倒了温水递过去,白砚琮低头嗅了嗅,唇角微弯,这回是蜂蜜水。
赵嵘玖站在一旁看着他像只小动物一样,还要先嗅过气味才肯喝,一时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中温软,明明眼前的人是个和他一般的成年男人,他也知道对方绝不是什么身娇体弱之辈,却总免不了想着在心头给他留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最好要全用上好的真丝铺着,免得磕着了他。
赵嵘玖出神地想着,却不知道自己头顶被白砚琮扎了个小揪揪,他神情越是认真,白砚琮就越是觉得好笑,好半晌,白三爷才终于良心发现,笑着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要给他解开。
赵嵘玖这才发觉,他也没要白砚琮动手,自己打了个响指,头顶那一根点点金光凝成的丝线便散开了。
那只小蝴蝶心虚地飞到白砚琮枕边的暖炉中,顺着自己先前顶开的缝钻了进去,片刻后,又有几点金色光芒飘飘摇摇地飞出来,把珐琅顶盖给按了下去,一点空也没留下。
赵嵘玖看向白砚琮,后者早已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还无辜地朝他摊开双手,“真的不是我先动的手,是你的头发自己钻到我手里来的。”
“那倒是我的错了?”赵嵘玖哭笑不得,“那我和三爷道个歉?”
白砚琮挑了挑眉,毫不心虚地倒打一耙,“道歉哪里够?赵大师不如考虑一下……色偿?”
赵嵘玖没说话,只一步步朝着床走过去,他身材高大,如今逆着光走向白砚琮,便将对方尽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然而在这阴影之中,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指尖抵在他唇上,一路轻轻下滑到颈间,缓慢地拨开衣领,按在锁骨上挠了一下。
在这黑与白之间,只有一条十八子的翡翠珠是唯一的异色,在两人越靠越近的身躯间发烫。
“……赵大师,你再过来我就没地方退,该磕着墙了。”白砚琮声音有些低哑,含混不清地说道。
“磕不着。”赵嵘玖抬手覆在他脑后,五指插/入发间,轻轻拨弄着白砚琮柔软的发丝。
不过,这白三爷磕没磕着还不一定,钟阙倒是当真在脑后磕了个包。
赵嵘玖对于白砚琮以外的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医者父母心”,只检查过钟阙没有受什么伤就离开了,至于对方后脑勺的包——
都是成年人了,这么一点包不碍事。
因此,钟阙第二天起来时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反手一摸到后脑勺的包,就更觉得奇怪了,昨晚他睡得早,也没磕着——
不,钟阙瞳孔微微一缩,他昨晚好像是真的磕着了。
狮头鹿角的巨兽,每一丝毛发都像是正在燃烧的金子一般灼目,深夜莫名闯入房间的陌生男人,对方说着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
钟阙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卧室门,他记得昨晚那扇门曾经被那头野兽踩碎了,可眼下抬头望去,那扇门正常得很,哪里像是他“记忆”中支离破碎的样子?
钟阙茫然地坐在床头,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归齐之事,还是这几天太累所以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呆呆地盯着门看了片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连鞋也顾不上穿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跑了过去,目光死死地盯着锁孔下的一块地方。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搬进这间屋子的第一天,就在试门锁时看到了锁孔下方有几道轻微的金属划痕,当时他还想着,恐怕是之前住的人没开灯就去拿钥匙,手下不稳所以不小心划出来的。
可今天,这门上一丝划痕也无,干净平整得就像是有人在昨夜给他换上了一扇新门。
钟阙一时间心跳如擂,他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屋子,想着似乎随时有人可能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