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赵嵘玖也并不意外,毕竟许衡身上染有晦气,哪怕不是他自己主动招惹来的,想必也为此吃了些苦头,要他一时之间相信自己的话并不容易。
思及此处,他随手掏出一张空白黄纸,沾了面前茶水,以手为,以水为墨,飞快地画了一张平安符,又仔细叠好,双手递到许衡面前,“这符咒可保平安,您带在身边,不要随意打开。”
许衡如今正在重塑三观,既无法完全否定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又不能不承认自己亲眼看到的诡奇事物,对这鬼神符咒一类的东西还处在半信半疑的时候,但他不想拂了小辈好意,便接了过来,放到了贴身的衣兜里。
不过有了赵大师的极力保证和白家几人的再三劝说,许衡到底还是留下来和他们吃了一顿饭,他与白家关系亲近,往年也不是没有坐在一起吃过这样的家宴,因此并不拘束,这顿饭也吃得其乐融融。
何况除了他,第一次在白家家宴上亮相的赵嵘玖显然更吸引白家人的注意,对于白砚琮的这个男朋友,白家上下显然都是好奇的,长辈倒还矜持,按规矩给了见面礼和红包,说话时也只谈时事谈趣闻,力求谈话氛围和谐,并不过分探听赵嵘玖的底细;可小辈却是控制不了好奇心的,尤其是几个才几岁的小家伙,天然地被赵嵘玖身上的气息吸引,黏糊糊地跟在他身边缀成一条小尾巴,在花园里缠着他不让人走开,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叔叔,你要嫁给三叔吗?”
“你们生小宝宝吗?”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为什么我听妈妈和姨姨说你们不结婚?”
“那你们不结婚,我们还能不能叫你三婶?”
“笨蛋,婶婶是女的,他是男的,不能叫婶婶。”
赵嵘玖蹲下/身来与几个小家伙平视,耐心地一一回答,只是几个小孩子思维天马行空,很快就从他们的婚姻大事谈到了其他地方——
“叔叔你怎么追的三叔呀?你不怕三叔吗?”
“你们是不是打游戏认识的?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网恋,打游戏认情侣,我也有!”
“叔叔你打什么游戏?什么段位?你随便说,我都可以带你飞。”
精神生活十分贫瘠并且不懂年轻人游戏乐趣的赵大师难得语塞,求助似的看向不远处在和几个兄弟姐妹说话的白砚琮。
白砚琮一直留心看着他这头,此时捕捉到赵嵘玖的目光,挑了挑眉,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想了想,又伸出一根来。
赵嵘玖失笑,点了点头。
白砚琮这才推着轮椅过来,他轮椅上挂了个小铃铛,是才上幼儿园的小侄女送的新年礼物,此刻过来便一路叮当作响,几个小孩子立刻发觉了他。
他们原本扯着赵嵘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然而一见到白砚琮,立刻全都缩回了手站得笔直,如遇洪水猛兽一般神情严肃,齐刷刷喊道:“三叔!”
“嗯。”白砚琮点了点头,淡淡看了几个小孩子一眼,他们便下意识把背脊挺得更直,昂首挺胸像在站军姿。
边上的一个小孩子重心有些不稳,身形略微晃动了一下,被白砚琮视线余光扫到,赶紧把双手贴在裤缝边,一动也不敢动。
“去玩吧。”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叫几个幼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欢喜地应了一声,立刻手拉着手跑了,简直连一分钟也不敢再多留似的。
赵嵘玖看得哭笑不得,这才知道白砚琮之前说自己“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话真不是骗自己的,只是自家先生面目和蔼,又不曾摆出什么凶恶姿态,这些小孩子怎么这样畏惧?
白砚琮又把轮椅往前推了推,朝他伸出手来,眉眼微弯,“小朋友,你还不起来?”
赵嵘玖顺势握住他的手,大约是方才和几个小朋友在一起呆久了,此刻他玩心大起,也没站起来,就这么蹲着说:“要先生亲亲才能站起来。”
人高马大的男人故意露出可怜姿态,仿佛不被亲一下就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似的,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无助姿态,只可惜嗓音低沉,怎么也变不成小孩子稚嫩细软的声音,再配上动作,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滑稽。
白砚琮低笑一声,握住他的手,珍而重之地在手背轻轻落下一个吻,又戏谑道:“不如再抱抱举高高?”
话音未落,下一刻他只觉身体猛地一轻,整个人被赵嵘玖拦腰抱起往上腾空,而抱着他的人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没有藏好的笑意——
“公平起见,一人一半。”
“靠……那真的是咱们三哥吗?被人魂穿了吧?”
“我记得三弟读幼儿园的时候就不允许别人这么抱他了吧,面前这位几岁了?”
不远处的几个白家小辈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不是他们非要说自家人不是,但白砚琮这性格……他们一直以为他会一辈子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