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司机也没再往前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和戴鸿嘉对视了片刻，才回转上车，一轰油门离开了十字路口。
“咔嚓——”
站在楼下的秦昌下意识地拿手机对准车屁股拍了一张照片，可那车开得太快，他只拍下来一个模糊的轮胎残影，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师徒二人后来又接着在楼下找了一圈，却愣是什么都没找到，不仅那个女人和孩子不翼而飞，就连先前把人吓了一大跳的那滩血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叫人疑心自己是看错了。
戴鸿嘉甚至开始怀疑那天晚上看到的司机是不是也是幻觉，可没过多久，她在参加一场聚会时再一次看到了那双眼睛，尽管套上了伪善的面具，但眼中的恶意仍然叫戴鸿嘉记忆犹新——
“来来来，戴老师，我给您引荐一下，这是咱们津门艺术家协会的名誉会员，钱三元钱总。”
钱三元脸上浮起了微笑，他朝戴鸿嘉伸出了手，“戴老师。”双手交握之际，他又忽然问道：“戴老师，我看您有些面善，我们最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戴鸿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否认了，钱三元笑意不减，“是吗。”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戴鸿嘉耸了耸肩膀，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慢慢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我和秦昌看花了眼，但除了他手机里的一张什么也看不清的照片，没有任何其他证据能证明那天我们真的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几名警员互相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当即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去问问这一个半月是不是有相似的失踪人口信息。”
赵嵘玖若有所思地看着莲增小楼窗外的街道，上次他来这里时，只察觉到了那个傀儡小鬼的气息，并没有感受到别的什么……忽地，他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戴女士，您今天和那位钱总接触过？”
戴鸿嘉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啊……不过，我和她秘书接触过，他想把莲增买下来，找秘书来和我谈这事儿。”
说话间，去外面打听消息的警员推门而入，“一个半月前，有人报了失踪人口信息，说是产后抑郁的母亲抱着孩子深夜离家出走，一直没有回音。”顿了顿，他看向戴鸿嘉，意味深长道：“监控拍到她出现的最后画面，就是在这前面一条商业街的位置。”
戴鸿嘉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尽管先前赵嵘玖和她说起过小楼里活血有鬼，但她一直没有特别相信过，可眼下听了警员的话，迟来的惊疑如潮水涌来，可还不等她发问，赵嵘玖忽地起身，指了指大门位置的监控，隔着会客室的窗户，依然可以看清门角那个摄像头，“那个监控是什么时候安的？”
“很久了，坏了大半年都没有修，不然上次秦昌出事……或许还能帮上点忙。”提到横死的徒弟，戴鸿嘉眼中不免再次流露出痛惜。
一旁的警员也跟着证明，“是的，这监控就是个摆设而已，我们之前就查过了。”
“这件事，那位钱总知道吗？”赵嵘玖问道。
戴鸿嘉一愣，“你的意思是……可是不可能吧，你想说他就为了这么个不存在的东西要买楼？难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真的？”
先前和钱三元的秘书对话时，戴鸿嘉不过也是存了几分诈对方的心思才说了句“买我闭嘴”，但心里并没有太过当真，可眼下被赵嵘玖这么一说，竟好似已经板上钉钉地就是因为这个了。
赵嵘玖没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正对着的半掩的西式拱券门上，ru白色的门板上一左一右挂着的两个画框，同样是以和洋楼装潢相近的巴洛克风格画框装订，内里装裱的却是鞭锏门神，两尊神相威武雄壮，用色泼辣大胆，和这栋纯西式的小洋楼却有着莫名贴合的韵味。
只可惜，那门神上不知何时溅上了一点血迹，因为恰好就抹在神相盔甲上，颜色恰好贴合，加之血腥味极淡，所以几乎无人察觉，就连赵嵘玖也是今日过来时才注意到。
门神辟邪，百毒不侵，所以如果当晚真的是钱三元驱使鬼魅行事，他也无法消除掉门神上的痕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戴鸿嘉，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无声轻叹了一句，没有开口，而是走到门边，同站在那里的警员低声交代了几句，示意对方可以从门神画上的血迹入手调查。
另一边，坐在戴鸿嘉身旁的女警安抚了一句，“姐姐您别担心，这事儿我们会查的。”说罢，朝一旁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往上汇报，既要查钱三元的动向，还要调取秦昌的遗物，看看对方手机里是否有这么张照片，如果戴鸿嘉所言非虚，或许这还真的是一个突破口。
赵嵘玖却知道不能再多拖哪怕一秒钟，戴鸿嘉身上几次三番出现的吸取气运的丝线已经说明有人盯上她了，这个人也许是钱三元，也许是别的什么人，但无论是谁他都必须尽快出手找出对方，他不可能随时守在戴鸿嘉身边防备着，万一有什么疏漏，恐怕戴鸿嘉的下场只会和她的徒弟一样。
何况——
赵嵘玖下意识地捏了捏拳，他必须得尽快赶回明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