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柏霁之大四岁的七哥,是被人下毒后扔进饲养异兽的笼圈里,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啃噬得面目全非,小半条腿也没了,说是昏迷,其实就是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罢了。
但因为七哥背了很多条人命,树敌众多,他又不算很得宠,家里并没太重视,只是觉得柏家弟子被人弄死很丢面子,只是暗中追查没有对外声张。
后来柏峙即将订婚,各门派大比也将在古栖派举办,柏宗全□□局面,更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所有人都像是家里从来没有老七这个人似的,甚至连他母亲都被软禁起来不许闹了。
直到没过多久,老五又出了事,柏宗全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而且他最近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听说前两天他还做了噩梦,半夜光着脚从李颦屋子里跑出来,差点要中风似的倒在院子里,李颦抱着他又是安抚又是用药,他才缓过来一些——
但到现在,他行动依然有点迟缓,脸色也很难看。
关于老五的死,这手法很像是□□的手段,某些小门派虽然在灵气复苏之后也修炼功法,但表面看起来就跟□□或者公司一样,他们会穿着西装叼着烟御剑,会在高空将灵力灌注给双眼和子弹,用改造的狙击枪shā • rén……
不过他们也说,五哥中枪后被扒光了衣服扔进海里,连手指的指尖都被剁掉了,很可能是他指甲里留下了现场凶手的血迹,或者是他衣服上被溅了别人的血。
但现场发现的线索太少,分析半天也分析不出来,大家都是猜测四大门派里另外家动的手。
“至少四象宫不可能,她们不太出世也就算了,难得跟我们联姻,更不可能对付我们。”
说到和四象宫的联姻,他们将目光看向了柏峙位置上的手机。
柏宗全抬抬手,其他人也知道会议将变成柏家人自己的事儿了,外姓弟子与除了李颦之外的女眷都退下了。旁边的师兄调整了手机的音量才走,柏宗全在柏峙那头的喧闹声中道:“你什么时候去接缪姑娘?”
一直对这边讨论的事务爱答不理的柏峙终于开了口,懒声道:“这就去接她。她可不会跟那些四象宫的老尼姑小婆子们一块走,她自个儿坐私人飞机到的,我们可能先在外头不回来……”
柏宗全厉声道:“你接到她就立刻接她过来,四象宫的人,不允许出任何闪失,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袭击你!”
柏峙大笑起来:“我倒希望那凶手来找我求死,再说缪星只是看起来文静些,她的本事也足够——”
柏宗全一拍桌子,柏峙在那头不说话了。
在缪星的事情上,柏峙总会服软的,果然他顿了一下,道:“我知道了,给她安排单独的院子,别让人觉得咱们古栖派是什么破地方。呵,人家四象宫是正统门派,一进来发现家里有个畜生在主堂里跟着家里吃饭……”
柏宗全也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屏风旁边,偏着头看窗外的柏霁之。
其实柏峙大部分时间都无视柏霁之,只是前一段时间门内大比,柏霁之觉醒了新的能力,虽然不足以威胁其他人,但也算是让许多人心里惊讶了一下,柏峙也不知道哪根弦被触动了,就显得尤其有些真对柏霁之。
有几个也一直看柏霁不爽的兄弟转过头,嗤笑道:“把他送出去吧。怎么,门派大比咱们还能用得着他上台,撅着腚拿爪子扑人去?”
柏霁之仿佛像是没有听见,依旧表情冷淡一动不动地看着外头的月亮,只是插在兜里的手握紧了。
柏宗全正犹豫时,李颦轻声开口道:“外头也有人知道柏家小少爷的事儿,硬要瞒也显得不大气,大大方方地反而让人说不出来了。有这么个庶出的妖族,却也能学古栖派心法,倒显得古栖派功法肃然静心,海纳百川。”
这些柏家儿子们的母亲基本都是对李颦马首是瞻,他们也知道李颦看似孤僻话少,却也是门派内许多大小事务的一把手,他们一般不会驳李颦的面子。
柏宗全也脸色松了几分,但他盯着柏霁之的眼里,总有种奚落和恨恼,面上大度,却也道:“你到时候跟着大师叔一起在门口接人吧,迎来送往的,你听他指挥。”
这是要把柏霁之当奴仆似的使唤了。
柏霁之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柏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看了一眼柏宗全,低下头抬手行礼:“知道了。”
只要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但柏霁之发现,自己心性还是没有想象中强大,他这个藏了许久的小少爷出来露面,几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柏宗全这个福瑞控艳福不浅留下的种”。
烦死了。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看起来冷淡倨傲地跟着大师叔一同在山门进进出出。
柏峙说是不会带那位缪姑娘出去玩,但他一大早就去接人,也是到夜幕降临时,才带着人回到古栖派。
古栖派山门沿路都装饰有浮灯帷幔,为了不久之后的门派大比兼订婚宴,他和大师叔站在山门之上,就看到柏峙走上台阶时,脸上是前所未见的笑容。他似乎变成了少年人,在意起心上人眼中的自己,更在意心上人的一切情绪。
之前就传闻,说柏峙这个对女人总是不屑一顾的“情种”,对那个缪姑娘爱得要死要活,眼见着要一物降一物了。
他之前还不信,现在看柏峙的表情就信了。
柏霁之转过脸去,看到了柏峙身边那位缪姑娘,她甚至没穿任何门派弟子常见的窄袖长袍或襦裙,像个跟修真教派毫无关系的电影明星。一席黑色的方领连身长裙和黑色系带高跟鞋,戴着宽檐帽,黑发披肩,周身除了宽檐帽下露出的红唇,没有一丝冗余的装饰,只在腰间有个细细的银链,上头挂着四象宫标志性的白色玉珏。
仅此而已。
长长的山门台阶,在她自信从容的步伐下,像是红毯或回家的路,正因为柏峙说的某句话而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要从台阶上往后仰倒过去。
柏霁之从没见柏峙眼睛那样挪不开过,柏峙怕她摔过去,连忙扶住她黑裙包裹的腰。
风顺着台阶吹下来,吹飞了她的帽子,她朝后一抬手,轻巧地一把拈住了帽檐,笑着站直了身子。
柏霁之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有些熟悉又完全陌生,他以为自己可能疯魔了……
因为她明明是黑发墨瞳,五官也大不一样,他却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宫理。
柏峙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个最让他反感的弟弟,呆愣着直勾勾地看着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