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有坏人就有好人,只不过碍于形势,他们不会直白的说出来罢了。
家属院都知道了,原主的夫家也就知道了,候母一听说,不说去看看,还当着外人的面大骂:
“个懒骨头,才挑两天就又晕倒了,我年轻的时候见天的挑水挑粪也没见晕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又晕了,我看还是欠收拾,回头我得找人说说,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那个懒婆娘!”
周围邻居听了,面上都跟着附和两句,心里到底有点不待见,瞧这一家子太缺德了些,有些话外人能说,他们侯家可没资格说。
当初候工要不是靠着他老丈人的帮衬,凭他一个泥腿子能在钢铁厂立足?能在城里安家?如今老丈人家倒了,就把人闺女踹了,人遇上事了不管不问不说还破口大骂,这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不说别的,就凭人给家里生了两个男丁,即便是离了婚,前儿媳妇出了事,他们家就得看看去,不过别人家的事,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多嘴。
候母骂了两句,就砰的一声关上门,转眼见着两个孙子杵在那儿,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俩在这傻站着干啥?啊?是不是想去找你们那贱皮子亲娘,我告诉你们,出了侯家的门,她是死是活我们老候家可不管!”
“你们也别怪我们心狠,实在是你姥爷一家子不是东西,靠喝我们穷苦人的血肉吃香喝辣,哼,如今你娘这般就算是替你们姥爷赎罪了。”
候父听的直皱眉:“你又在那胡咧咧个啥?”好歹是亲孙子,候父还是挺稀罕的,“孩子还小,你少跟他们瞎白话!”
“当我想说呢,还不是他娘懒病又犯了,这才几天就又晕了,我们老候家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霉,才娶了那么个祸害回来,离了婚还不消停!”
候母是顶顶不待见前儿媳妇的,当初他们一大家子人省吃俭用,才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大学生,就等着儿子毕业就能进城享福。
结果儿子娶了城里媳妇,她原还以为能享到城里儿媳妇的福,可亲家硬是压着他儿子不让他们老俩口进城,弄的她是一天儿媳妇的福都没享到。
享不了福就算了,多给点钱也行,结果儿媳妇“花钱”大手大脚,儿子寄回家的钱压根就没想象的多.....这一来二去,候母就把儿媳妇给恨上了,在儿子跟前没少说原主的坏话。
只是那会儿碍于亲家公“势大”,他们两个老的不敢得罪,日子就这么过着,后来原主家一出事,候母立马就跳了出来,撺掇着儿子跟原主离了婚,又马不停蹄的给儿子重新找了媳妇。
其实原主才是真的冤枉,当时候孝东才刚毕业,还住在职工宿舍,后来结婚住的也是原主家,吃住都在岳父家里,他哪好意思接父母过来,等过了几年,才托岳父的关系分到两间房。
可那时候原主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家里根本住不开,又碰巧遇到国家困难,到处都在闹饥荒,城里都在精简人员,把人往乡下赶。
谁家里来了个陌生人,人街道办的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都这样了,还怎么接老俩口?接过来,没地方住,又没东西吃,闲的没事干接他们来!
但候母不管啊,就认准了是原主使的坏,不接他们来享福,这种情绪在闹饥荒的时候达到顶峰,当时没少骂原主。
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原主娘家的支援,他们一大家子人怎么活的下来的,靠她儿子么?就他侯孝东一个人的口粮,自己都吃不饱,还能顾得了他们?
可能他们心里明白,就是故意装的糊涂罢了!
“离都离了,”就别说了,候父朝两个孙子招了招手,“到爷爷这儿来。”
大点的拉着边上的小豆丁往候父那边挪了挪,轻轻喊了声爷爷,年长的那个叫候国强,今年9岁,小点的叫国邦,今年才3岁,是饥荒后生的。
侯国强心里有点担心妈妈,但是他没敢说出口,他还记着妈妈临走前跟他交待过的话,让他看好弟弟,其他的事别管。
候母气性还没消,不过老头子发了话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头看见儿媳妇抱着小孙子站在房门口看热闹,立马就把矛头转向了她:“看什么看?衣裳都洗了?屋子都收拾了?怎么着,还擎等着我这个老东西伺候你们呢!”
侯家新娶的儿媳妇周小翠撇撇嘴,一点都不怕婆婆:“娘,我带孩子呢。”说完就慢悠悠转身回了房,她可不是前头的资本家小姐,她出身硬着呢,现如今又生了儿子,已经在侯家立住了,一点不怕候母。
再说了,婆婆才五十出头,身子骨硬朗着呢,还没到不能动弹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她才不会现在就傻不拉几的给人当牛做马。
候母一看儿媳妇不搭理她,又是气了个仰倒:“你个懒骨头,谁个儿媳妇像你这般懒的....”候母越骂越气,这人啊变的也太快了,想当初才刚和儿子结婚那阵子,多孝顺她啊,她说向东,儿媳妇不敢向西,如今生了孩子,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想想是谁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候母的叫骂声在家属院里飘荡着,家属院里面的人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萧圆歇了大半天,又挂了一瓶葡萄糖,身子好了不少,等小娴拿了衣服过来,她立马换上了,低头看着病床上星星点点的污渍,又是一阵恶心,想着回去就好好洗个澡。
她把床头柜上的几块钱卷了卷塞到裤兜里,让小娴拿着药,她自己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夹着脏衣服。
萧圆只瞄了一眼,就差点恶心的吐出来,她招呼小娴赶紧走,自己随后也跟着出了房门,路上碰见的医生护士闻到味儿全都捂着鼻子小跑着躲开了。
出了大门,赶紧找了个垃圾桶把脏衣服扔了,转身又去厕所下狠手搓洗了双手,才感觉好了点儿。
重新回到门口跟闺女汇合,母女俩就往家走。
“妈,你怎么把衣服扔了?”小娴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那是你专门干活的衣服吗。”
“妈以后不干了!”再干,原主的身子就要垮了,萧圆瞥了一眼便宜闺女,想牵着孩子的手,不过想起刚才.....立马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你个小孩子家的,就别操心了,一切有妈在呢!”萧圆看闺女皱着眉头,劝了一句。
小娴觉得她妈今天变的不一样了,但她也说不准哪里变了,就感觉妈妈好像变的更加坚强了。
萧圆依着记忆回到她们租住的地方,一个十来平的小房子,原来是钢铁厂的一个门房,后来钢铁厂扩建,这个门房就被废弃了,后来原主离了婚没地方住,钢铁厂那边就将这个房子租给了原主,每个月一块五的租金,因为从劳动关系上来说,原主也算是钢铁厂的职工。
进了门,就见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床上放着一床薄被,床单被套都洗的有些发白,窗户边上有个书桌,书桌上铺着报纸,摆着油盐酱醋,还有纸笔书籍,书桌底下码放着一摞摞的蜂窝煤。
墙角摆放着一个缺了一边门的旧衣柜,一看就是从废品回收站捡回来的,再有就是两个凳子,还有两个小板凳,墙边竖着一块木板,那是她们吃饭的时候充当饭桌用的。
靠近门边上放着一个简易的木架,架子上放着碗筷,牙膏牙刷还有洗脸盆等等,木架边上有个炉子,房子外面搭了个小窝棚,就是厨房了,因为是敞开的,原主每次用完都要把炉子拎回家,免得被人偷了。
萧圆打量了一下原主住的地方,连放澡盆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洗澡了,萧圆一边默默琢磨着等会找个澡堂子洗澡,一边开始动手准备做饭。
算着日头,她已经大半天水米没进了,这会早就饿了。
萧圆拎着炉子去了厨房,小娴就拿着碗去柜子里取粮食.....萧圆看着高粱面,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这玩意儿卡嗓子不说,还不好消化。
萧圆重新弄了大半碗玉米面做了玉米糊糊,母女俩每月拢共54斤粮食,原主每月30斤,小娴满十周岁有24斤,细粮粗粮三七开,俩个人按规定能有16斤的细粮,但是这点粮食跟本不够吃,原主每个月只留一半的细粮,剩下的全都换成粗粮,这样才勉强吃饱。
小娴看着有点舍不得,但妈妈今天生病了是需要吃点好的,她动了动嘴巴,到底没再说什么。
哄好了肚皮,萧圆就从柜子里收拾了一套换洗衣裳,准备去澡堂子里洗澡,她这满身的大粪味儿实在受不了,不过临到门口,她又转了回来。
这要是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她还怎么跟人撕×,萧圆把衣裳往床上一抛,卷起袖子,就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写好一张,她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又连着抄写了十几张,随后熬了点浆糊用碗盛起来,叮嘱了小娴几句,就迈着坚定的步伐出了门。
刚才她就想好了,不能便宜了侯家人,他们不是跟原主划清界限么,哼,现在该轮到她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萧圆走到厂里的宣传栏跟前,直接用手沾着浆糊就往上刷,没一会,十几张大字报就算是贴上了。
这会还没下班,宣传栏前还没什么人,萧圆也不管,贴完大字报,将盛浆糊的碗藏到一个绿植后面,就大摇大摆的出了厂子,贴大字报不算完,她还得找□□举报呢,你大爷的,真当她好性儿呢。
“一颗红星向太阳,同志,我是改造对象萧圆,我有重要的事要向组织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