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漱流脑子里转了一转。
如果是从前的她定当斤斤计较,可如今的她却是十分不要脸地,大大咧咧地收下了“夸奖“,这也算是一种心态的进步。
柳二好奇:“内门弟子如此厉害?”
苏文昌果断:“内外门有天壤之别。”
所以,苏文昌推测,漱流十有bā • jiǔ只是外门弟子,或者杂役。
好在这一段对话只是席上的插曲,苏少年虽然很不忿漱流的行事“浮浪”,他自己到底是个缺心眼,被柳二哄了几句便又高高兴兴,与这位爷把酒言欢。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小大小闹。出了长烟城,柳瓒和老太太两人这才算真正直面了何谓仙途艰险。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呐。柳瓒木然叹气。
谁能想修仙竟然这么烧钱!!
本就捉襟见肘的旅费这几天下来基本不剩几文,得亏老太太手巧,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出发前做了点儿盐豆子。
三人日日露宿荒野,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太太说不想家是假的。
想她被老天爷冷不丁丢到这儿来,举目无亲,前途未卜,前路凶险,就忍不住忧郁叹气。
看来这修真小说的主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每当这时,陶招娣总忍不住想到漱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冷冰冰的姑娘总给她一种同类人的亲近感。
有时候,她一恍惚,总觉得这姑娘特像小区那几个闺女。
要这女娃娃也是咱华国人就好了,那她不就有个伴了。老太太叹口气。不想现在,她也摸不准这些古代人都忌讳什么呐,这姑娘脾气不好,她又只能抱她大腿,要惹她一不高兴……
漱流过得也挺艰难的。
咬着硬邦邦得和石头没啥区别的大饼,漱流一个恍惚。
多久没过这样的日子了?晚上将草席一裹且当被子盖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少年倒适应良好,哪怕吃糠咽菜,一举一动竟也潇洒疏朗,顽强地绷住了世家子的人设屹立不倒,唯独她和柳瓒痛苦闭目。
枕在硬邦邦的黄土地上,漱流很久都没能合眼,她也知晓,自己野心太炽,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该付出的代价。
她曾经也想着往上爬。
她与雪痕、温星驰向来不是同类人,少年的热血就像是火,直将卑劣得她烧灼得不敢抬头,不敢正视,如阴沟下乍见天光散作一团的臭虫。
现实是残忍的。
就他们目前这个队伍配置,一个破落户,一个土财主,一个烧火妈妈。
太卑贱了。
她睡不着,大脑还很清醒,想了很多,又想到了浮云城那个鬼畜少年。
翻了几个身,漱流越想心里越郁闷。
什么没干成,倒是先结了仇。她这张嘴啊,贱的。临走前何必还阴阳怪气那一句谢谢?
身边的小老太太似乎被她翻身的动作惊动了。老太太觉浅,一点动静就能醒,露宿野外的这几天基本上就没睡过什么正经觉。
漱流一僵,下意识地不敢再动,竖着耳朵等老太太呼吸又匀称了,这才微不可察地轻轻松了口气。
这两天老太太的确是为他们几个能活到太华城操碎了心。
等等……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回过神来,漱流下意识地有点儿恼怒,狠狠地闭上眼,抿紧唇,把草席拉到头顶。
闭眼!睡觉!
几乎就在三人出发的同一时间,这一届参加宗门大比的玉霄宗弟子才堪堪集结。
十多名修士,白衣胜雪,腰垂佩缨,气质清华,分立在殿内。
这些俊美文秀的少年少女,都是玉霄宗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精锐人物。
大赛在即,这些弟子非但不紧张,个个还面带笑意地与同伴交谈着什么,如沐春风的微笑下依稀能看出作为天之骄子的傲气。
江疏火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地转着手中的参赛玉珏。
精英弟子,出行有飞行宝器,自然不像散修那样一路车马劳顿,需要提前乃至数月出发。
“只有我被分在了太华城赛点。”江疏火兴致缺缺,百无聊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对手,没意思。”
“没意思更该打起精神来应对呀。”正低头看地图的雪痕抬起眼笑着说。
“雪痕说得对,”伴随着一道温和的嗓音,一身杏色窄袖圆领袍,乌发束带的少年从殿外走来,精致的眉眼稍显锋芒,“不论对手是谁都应该全力以赴。”
“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江疏火臭着一张脸,十分不满。
这能一样吗!他巴巴地等了那么久,每天辛辛苦苦修炼,不就想着见识见识纪翥、金平安他们几个的能耐吗?不就想着扬名修真界吗!
太华城这个赛点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他拿到的名单上竟然还有个六十多岁的练气老太太!
需知,修士只有到筑基期,容貌和年龄才失去世俗上的意义。这六十多岁的练气期,让江疏火虎躯一震地同时果断关上了玉珏上的名单,骂了一声,“我勒个去。”
少女与温星驰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这一次没分在一块儿不要紧,我和小师叔在第二场比赛等你。”
露宿荒野是一件有利也有弊的事。利处无非图个省钱、方便。弊处自然是防不胜防的蚊虫野兽。
漱流是在天近蒙蒙亮亮的时候被吵醒的,准确地说,是被她自己不规律的心跳给吵醒的。
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不是过度反应。而是经年累月的实战中所培养出战斗直觉。
漱流立刻推醒了身边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