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量体。”梁铮答得有条不紊,“既要去飞泉山庄,正好裁些新衣。”
一听新衣,小孔雀双眸迸亮,又惊又喜。
用药的事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哼哼,还知道给她裁新衣。
梁铮这个坏家伙,倒是很懂事嘛。
她、她也没有很想要啦。
只是人都来了,不用就浪费了!
李含章轻咳两声,随意理了理桌面,欣喜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木门被推开。
梁铮走进北堂。
一名手持包裹的女子紧随其后。
正是那衣肆的掌柜。
梁铮落座前厅,女掌柜则趋步进入书房。
她朝李含章行礼道:“玉清长公主金安。”
李含章点点首,维持着平素的矜傲:“免礼。”
她盈盈起身,走到案前,将纤臂平举于身体两侧——小孔雀是大燕金枝,常裁新衣,对这等量体程序早就再熟稔不过。
女掌柜见状,扑哧一笑:“长公主,这可不行。”
不待李含章发问,她就解开包裹,取出一帘布,左右探查后,将其挂上两侧屋柱,令书房与前厅、寝室生生相隔。
也将她二人与梁铮隔于这一帘之间。
李含章不解:“这是何意?”
女掌柜莞尔:“民妇要为殿下量体,还请殿下……”
言及此,她收声点襟,示意李含章解衣。
那镇北将军定制的,可是贴身穿着、别有情味的衣物。
衣冠楚楚地量,难保不会出尺寸上的差错。
李含章瞧人手势,当即会了意。
虽不知到底要裁何等衣物,但眼前女子的要求再明白不过。
她小脸一红,下意识向梁铮的方向瞟去——不见人形,独有轮廓隐隐。
“卿卿。”
梁铮的声音隔帘传来。
“可要我出去?”
李含章不答,只垂臂,细软的十指纠缠一起。
莹白的脸蛋滴成了透红的石榴花。
有点……害羞。
她还没在梁铮面前这样过呢。
虽然有帘,瞧不出什么,但、但还是……
纠结之际,足音骤起。
高颀的轮廓自椅上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向大门处走去。
梁铮一声不响,沉默欲离。
“等等!”李含章唤住他。
空气僵持刹那,衣物窸窣声就缓缓响起。
“驸马……”
小孔雀的声音既扭捏、又娇怯。
“你……你留下。”
-
梁铮重新坐回椅上。
无人开口。
室内唯有衣物摩挲声。
还有软尺贴身时掀起的细小惊呼。
梁铮双腿交叠,慵懒地靠在椅上。
他单手支颐,缓慢地挪动目光,望向那帘软布。
素色的薄布将景致遮去大半,只透出两名女子移动交错、量体裁衣的身影。
偶尔,他能看到小妻子的轮廓。
只一刹那,昙花一现。
线条临危峰、遇低壑,映在布面,似被极细的笔触勾勒,精巧而动人。
向上,是伸出帘外的一双手。
十指亭立,丹蔻绮艳,尤其纤不盈握。
向下,是踏于毡上的一对足。
踝骨微凸,小巧光洁,仿佛羊脂玉塑。
除却这两处,不见半点肌肤,那布上的细影却如雪光初绽,格外惹眼。
静默在屋内流淌。
纠缠梁铮的,除了静默,还有难言的燥热。
他喉结滚动,按捺热浪般的心绪,抬高视线,凝聚于帘布的顶端。
袄裙正在堆叠,翻出层层红霞与白潮。
一件诃子搭在最上方。
越了界,露出藕荷绢缎与杏花织纹。
梁铮眉心微动。
他压住踪迹,不露声色地站起身,接近帘布。
布那头,二人正在低谈:
“本宫明日要远行,能制成吗?”
“长公主,为您,自然能。”
趁李含章无暇分神,藕荷色匆匆而逝。
那件留有暗香与体温的诃子,被梁铮轻轻摘下、藏入怀中。
-
量体裁衣很快就结束了。
女掌柜穿过帘侧缝隙,离开北堂,只余李含章与梁铮二人。
帘布没被扯下——被李含章买了。
她穿衣慢,梁铮又在,总要留些什么来遮着。
从始至终,梁铮不曾说过一句话。
哪怕她与女掌柜二人攀谈,他也始终没有加入。
他在想什么呢?
他……此刻感觉如何呢?
李含章飞快地掀起眼帘,向梁铮觑去一眼。
梁铮坐于原处,身影朦胧。
她垂首,忽然感觉北堂空气如沸,熏得她肩胛透红、心口烫灼。
一定是因为燎炉烧得太暖和。
下回不燃这么多柴了。
李含章红着脸,扬臂取回小衣,抬足穿上。
她吸了吸鼻子,轻唤道:“驸马。”
似是为打破二人间的沉默。
梁铮淡淡嗯了一声。
他并未多说,却容她听出几分笑音,好像很安定似的。
因着那熟悉的笑,李含章心口微暖,怦然乱涌的心潮也渐渐平复。
她丹唇开启,正要再说,却先微微一怔。
放、放哪儿了?
她的诃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