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与她身份悬殊,注定要分隔两地,她在牢笼之内,他在牢笼之外。
此生若想团聚,只有一个办法——打破这牢笼!
儿时那个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鲜血弥漫的梦魇,在他心里种下了一粒叛逆的种子,这粒种子随着他一起长大,而今已根深叶茂。
他离开列阳之日,便是他搅弄风云之时。
他有许多话想同她说,比如“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座牢笼”,比如“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让你随心所欲地活着”,但他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蟾儿。”她唤他。
“嗯?”他应她。
“答应我,”梵音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照夜满心酸涩,尽可能平静道:“我答应你。”
回到泠泉宫时,守门的小太监说皇上已经来了半个时辰。
苏照夜将梵音交给晚柔,便回侧殿去了。
父皇在时,他是绝不往跟前凑的。他无法忍受亲眼看着她和父皇亲昵的情景,那比凌迟还要痛苦。
苏照夜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拿上他的吞云剑,在院中独舞。
这把吞云剑,乃铸剑名师打造,是九岁那年姮嫔送他的生辰礼物——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包括他的命。
檐廊下,卢贯耿悄声问绍生:“殿下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
绍生摇摇头:“随娘娘去了一趟神秀宫,回来就这样了。”
当年萧寄北重伤痊愈之后,就取代了卢贯耿的位置,成了梵音的贴身内侍,而卢贯耿则调到了苏照夜身边,被委以重任。
待苏照夜去就藩,卢贯耿自然要跟着去的,到那时他就是王府的大总管,可比在宫里风光多了。
直到筋疲力尽,苏照夜才停下。
沐浴更衣,独自用过晚膳,他便把自己关在西次间里,专心制香。
直到夜深人静,绍生敲门提醒:“殿下,亥时六刻了。”
未几,房门打开,苏照夜问:“东西拿上了吗?”
绍生拍了拍前襟:“都在这里。”
苏照夜淡声吩咐:“走吧。”
从泠泉宫到御花园,也就一盏茶的脚程。
苏照夜腿长步子大,不过一炷香①的功夫就到了。
深更半夜,御花园里黑魆魆的,树影婆娑,风影摇曳,胆小的根本不敢进来。
苏照夜和绍生一前一后,走进御花园深处,直到有话音从僻静处传来:“殿下,我在这里。”
循着人声来到一座假山的后面,隐在黑暗中的人影福身道:“奴婢梦禾,见过五皇子殿下。”
苏照夜亲手扶起她,温和道:“姐姐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