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30
晋江/虚度白昼
大海再波澜壮阔,沿途的风景再美,连着看几天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趟“旅行”和预想中的一样无聊,每天除了吃吃睡睡、照顾杨淮安,梵音还会像在酒店时那样,去驾驶舱给张春生念念书。
张春生现在是这艘船上最累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在驾驶舱里,好在还有个人给他当副手,他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可以休息片刻。
海上航行第三天的傍晚,客轮停泊在N市的港口,因为有人要下船。
为了让张春生得到充分休息,今晚不再离港。
左流之亲自带着几个人,护送下船的那俩人离开港口,顺便巡视了一圈。大概是这个港口地处偏僻,无人占领,也没有丧尸出没,一切正常。
但以防万一,左流之还是安排了两拨人守夜,守夜的最佳位置自然是三层的露天甲板。
包间里实在太闷热,三个女孩子一起在甲板打地铺,秦歌躺在中间,付西棠和梵音在她两侧,梵音的另一边躺着杨淮安,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一伸手就够得着。
杨淮安恢复速度惊人,这才过去两天,他就跟没事人似的,受伤口牵连的右臂也能活动自如了。
几个男人在籍着月色打扑克,有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女孩子窃窃私语,偶尔发出几声轻笑,让这个夜晚显得静谧又安详。
渐渐的,大家都入睡了,只剩下连绵起伏的呼噜声,以及这些天始终萦绕在耳边的海浪声。
夜半时分,梵音被腹痛弄醒,她爬起来,去二层上厕所。
等她从厕所出来,痛感基本消褪了。
梵音走到船舷边吹风,一转头,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独自站在夜色中。
是裴予夺。
这位“行走的杀器”一如既往的神秘,从上船到现在,这还是梵音第一次看到他露面。
他像个昼伏夜出的吸血鬼,从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个谜样的男子。
梵音对他充满好奇,却无从探究,他的身周竖立着一道无形屏障,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谁都无法接近他。
他一定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梵音心想,才会变得如此寂寥孤绝,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梵音转身离开,没去甲板,而是回了包间。
她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按着肚子,咬着牙隐忍。
她反应过来,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寄生在子宫里的怪物在作祟,可她束手无策。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她的身体,令她大汗淋漓,眼泪泛滥。
与此同时,梵音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强烈的渴望,她无法描述它到底是什么,但它来势汹汹,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试图抗拒和压制,却无济于事。
在肉躰和精神的双重拉扯下,梵音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当血液漫上舌尖的瞬间,意识和疼痛一起消失了。
……
梵音离开了太久,杨淮安不放心,下二层找她。
先去看了卫生间,又绕着船舷走了一圈,当他推开五号包间的门,看见床上有人,虽然光线昏暗,看不见面容,但看身形就知道是梵音。
杨淮安走到床边,俯身轻拍梵音的手臂,低声问:“梵音,你怎么回包间来了?”
梵音猛地睁开眼睛,迅速起身,双手抱住杨淮安,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肩膀。
“梵音!”杨淮安骤然心惊。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她爱怎么咬就怎么咬,可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艾滋病毒,即使她吃着阻断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杨淮安想把梵音推开,可她像藤蔓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他必须要使用暴力才能制止她,那样势必会弄伤她。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刹那间,梵音咬破了他的皮肉,像婴儿吮吸妈妈的ru汁那样贪婪地汲取着他的血液,已然没有强行制止她的必要了。
于是,杨淮安抱住她,转身坐在床边,让梵音跨坐在他腿上。
他很清楚,此刻的梵音,并非正常状态下的梵音。
他的手掌来回摩挲着她纤瘦的脊背,希望能够起到安抚的效果,他还轻声哼唱起那天晚上在海边唱给她听的那首“摇篮曲”。
“Letmego,
Idon’twannabeyourhero,
Idon’twannabeabigman,
Justwannafightwitheveryoneelse……”
少女紧绷的身体渐渐变得松弛,牙关也随之放松,停止了吸血的动作。
“梵音?”杨淮安哑声轻唤。
梵音没有应声,她好像……睡着了。
杨淮安维持着面对面拥抱的姿势,过了很久,直到他觉得梵音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床上,然后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沾染的血迹。
杨淮安回到甲板,把枕头、被子和毛绒小熊抱回包间,将枕头垫在梵音脑袋下面,把小熊放在她怀里。
杨淮安坐在自己床上,看着梵音朦胧的睡颜,直到此刻才开始思考,梵音为什么会像丧尸那样吸食人血?
然而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梵音刚才的行为举止,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否则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必须更加用心地保护她,不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因为心里惦记着梵音,杨淮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天刚蒙蒙亮他就彻底醒了。
离开包间之前,他脱掉袒胸露背的工字背心,换上了一件能遮住肩头咬痕的T恤。
这一夜无事发生,轮船重新起航,离开N市港口,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
梵音在颠簸中醒来。
即使拉着窗帘,包间里也亮得刺眼。
她眯着眼坐起来,仔细察看自己的身体——除了右手手腕上紫红色的咬痕,没有其它异样。
梵音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个细节就是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后就是一片空白。
这次记忆断片的时间太久了,她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正忧虑着,杨淮安推门进来了。
“早。”杨淮安说。
见他安之若素,梵音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去一半,她笑着回应:“早。”
杨淮安递过来一瓶水和一块炒米砖,坐到她对面,若无其事地问:“你昨晚怎么睡着睡着回包间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到处找你。”
“好几个人同时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就回包间来了。”谎话张口就来,梵音面不改色,“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淮安“啧”了一声,说:“你睡得那么死,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梵音的心彻底放下来。
看来她从被支配状态解脱后就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怪不得会断片那么久。
填饱了肚子,梵音拿着牙膏牙刷去洗漱。
她前脚刚走,杜书樵后脚就来给杨淮安换药。
前两天杨淮安都是直接把上衣脱掉,今天他只是扯起下摆,露出右胸的伤处。
杜书樵揭掉纱布,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他疑惑地说:“艾滋病人的凝血功能下降,伤口通常愈合缓慢,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静脉注射血小板。但你的伤口却愈合得特别快,快得违背医学原理,这不正常。”
杨淮安不以为然地说:“前几天那么凶险的败血症我都克服了,证明我天赋异禀,伤口愈合得快点也没什么吧。”
杜书樵却不像杨淮安这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