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雪里妈妈接了个电话,话题没再继续。
快到地方,雪里妈妈停车的时候,春信忽然一下靠过来,“那你之前说的,一直牵着我,还算数吗?”
这小孩黏人得很,雪里仗着个子高胳膊一圈就把她拉到怀里,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算数,当然算数。”
之后她真的走哪牵哪,春信小鹌鹑似缩在她背后,雪里大方娴熟跟妈妈的朋友们打招呼。
吃饭的时候,春信终于知道雪里妈妈带她们出来是什么意思。
包厢里很快又进来两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表情很无奈在桌边坐下,两手揣在衣兜里,歪着脑袋,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两眼。
春信闷头吃饭,听见家长们让孩子互相介绍,大概她气质实在是格格不入,又或者是雪里妈妈叮嘱过,聪明人都很默契选择忽略她,留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她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忍住眼泪掉进汤碗里,囫囵大口吞。
旁边坐的男生手指往外一拨,纸巾掉在地上,男生弯腰偏头看了一眼,跟她说话,“可以麻烦你帮你捡一下……”
后半句极小声,“……鼻涕好吃吗。”
春信屁股一出溜就下去了,蹲在桌子底下又哭又笑,擦鼻涕不敢太大声,用了半包纸才擦干净。
经过这事,吃完饭去KTV,春信的紧张感缓解了很多,那个男生不时给她递水,找她说话。
说他跟雪里是一个学校的,说跟雪里早就认识。
他说一句话春信就看一次雪里,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雪里故意离她远远的,目光平常扫过。
春信逮住机会跑过去挨着她坐,雪里很快又借故走开了,春信无所适从,那个男生又来找她,她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嘶吼。
“我不会帮你的!”
“帮我什么?”男生大声回。
一曲罢,不等她回复,男生清润带笑的声音在短暂寂静中响起。
“我不能是单纯想跟你说话吗。”
春信倏地回头,看向雪里。
她低头调试麦克风,学她装聋。
曲终人散,已是天明破晓时。
稀薄金色霞光中,晨雾朦胧,春信站在街口轻声问:“你不是说一直牵着我吗。”
雪里没回头,停下脚步,手往后伸,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春信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揪着内兜,挣扎两秒,还是忍不住交出去。
拇指摩挲手背细软的皮肤,雪里回头,“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是跟我同届的同学,他想要你联系方式。他说你高冷,我说你只是害羞……那个男生人不错的,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
春信勉强笑一下,挣扎着抽回了手。
“我,我得走了,我不能跟你回家了,我得找汤哥去,汤哥是我师父。”
雪里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拒绝,但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她其实态度明确,不想失去的是这么多年的友谊,不想接受的是超越友谊的感情。
花开的时候,雪里带她去学校散心,樱花树开得特别好,满树都是粉白的花,她们在树下请路过的同学拍了几张照片。
后来有一张春信单独拍的,作为她的遗照贴在墓碑上,照片上她是笑着的,看不出生活过得有多苦,也想象不到尸体腐烂到哪种程度。
有时候雪里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还想和春信在一起,又一次次暗示她不可以。
等她终于想通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在学校足球场,草地上,雪里曾说过:“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好。”
春信没有回答。
人总是会长大的,不是小时候了,怎么可能会一直一样呢。
雪里知道她是没办法拒绝的,她们从来都那么好,春信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