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太平的温和已经全然不见,眼底和语气都是一贯的阴冷:“还真妄想过你会是纪拾烟。”
“不过陆朝空没有选你,看来是我想多了,那也没必要和你装好脾气了。”
“之前骂我骂得不是挺欢的,‘你是我爹’?呵,知道我爹是谁么就敢当我爹,不怕折了寿?”
池眠越说手劲越大,纪拾烟痛苦地抓着他的手腕,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直到他眼尾泛起了红,意识快要散去时,池眠才松开了手。
然后把一沓文件扔在了纪拾烟面前:“签字,转会来CJ。”
纪拾烟没法回答池眠,他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过后就开始大口汲取氧气。
池眠盯着他看了会儿,耐心耗尽,直接扯过纪拾烟的右手就让他签字。
五年合同、九位数的违约金。
不亚于卖身契。
纪拾烟上辈子见识过池眠的律师团队,灰色边缘的事情都能被说成公平正义,更何况这样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了,自己一旦落笔、就会坠入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深渊,又一世无法逃离。
纪拾烟紧紧捏着拳、不去握笔:“抱……抱歉池先生,我已经和KPG签过合……”
池眠打断了他的话,冷笑:“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和KPG签过,这个合同上写了‘根据签字者自我意愿,在付清违约金的情况下与上一个战队合同自动作废’。别说陆朝空给队友的违约金并不高,就算是几亿,我也付得起。”
他的语气透着不可抗拒:“签。”
纪拾烟挣扎着向后退去:“抱歉池先生,贵队已经有辅助了,我……”
话音未落,池眠就拉着纪拾烟腕上的锁链把他拽下了床。
虽然是地毯,但纪拾烟毫无防备地摔下来,咚一声,胳膊肘还是传来一阵疼痛。
“不是纪拾烟还有胆子拒绝我,真以为陆朝空能来救你?”
池眠冷笑:“太天真了,为了纪拾烟,他骨头都能给我,对你他连两个队友都不愿意拿出来,你在他心里算个什么东西。”
骨头?
什么骨头?
纪拾烟的关注点只在这两个字之上,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呆住了。
这副模样放在池眠眼里却像是他因为自己的话而震惊、震惊于他在陆朝空心中的地位低下。
池眠笑了声:“你不会真的喜欢陆朝空吧?”
纪拾烟睁着迷茫的眼,半晌没有说话。
“陆朝空不可能对你动心的。所以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早签字是对你好。”
纪拾烟坐在地毯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池眠抬起了他的下巴:“不签?”
纪拾烟没有说话。
池眠居高临下看着他,忽然笑了:“何必自讨苦吃呢?”
他从床头取下了锁链,牵着一头向门外走去,纪拾烟在地上被拖了一段路,白皙的胳膊次出扎眼的红印,而后撑着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跟在池眠身后走。
这个别墅的布局他再熟悉不过了,看着池眠的方向,心底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恐惧逐渐泛上了血液。
果然,池眠停在了一间空房门口,推开门,记印入眼帘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雀笼。
纪拾烟僵在了原地,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上一世因为想转会忤逆池眠的那两次,他就会被池眠关进去,没有食物、只有少量维系住生命的水,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死寂中度过三天三夜。
那两次出来,纪拾烟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重生后再遇到池眠时对他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就有很大一部分这个原因。
他抓着门框不敢进去,莹白细嫩的手背用力到血管都看的清晰,但池眠根本不管,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把他拽进了房间。
纪拾烟被他扔进了笼子里,前世的记忆又浮上心头,整个人都在颤抖,止不住地向后逃去。
池眠半跪在笼子边,扯着锁链把他拉了过来,一只手抚上纪拾烟被泪水染湿的眼,另一手捏住了他纤细的手腕,语气温柔,似是在循循善诱:“陆朝空已经不要你了,这么简单的选择他都没有要你,他不会再要你的。”
痛苦不能转移,但有个发泄口,看着别人同你一起、甚至比你更痛苦,心情就会自欺欺人地就会好很多。
上次纪拾烟的死,池眠把痛苦与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陆朝空身上,这次认出纪拾烟的妄想破灭,他便又发泄在了时言身上。
“你也知道你是在模仿我的烟烟,可你的打法与神态和他太像了、像到已经超出了我的忍受界限。你觉得我会把你放给陆朝空吗?”
“时言,签字还是废手腕,你想好哦。”
池眠的车在他之后穷追不舍。
郊区的车道上,就见两辆越野豪车开始了竞速,一时皆飙到了160的时速。
发动机的轰鸣声、旁车的急刹与喇叭声,和司机的愤怒叫骂,交织成一片兵荒马乱。
纪拾烟双手紧紧握着扶手,风从车窗呼啸灌进来,因为车速极快、刮在脸侧还有些生疼,片刻后他才意识到可以关窗户,连忙升了起来。
纪拾烟透过后视镜,看着池眠的车一直在往陆朝空的车上靠,他是想直接撞上来。
陆朝空猛一打方向,险而又险避开了池眠的车头,然后轰油门绕开前面的大车,拐到了旁边的小路上。
他一直在走较偏僻的小路,也是怕误伤到其他的车,七拐八拐,在纪拾烟都快被晃晕时,陆朝空终于停下了车。
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陆朝空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松了下来,闭了闭眼:“疯子……”
“陆……”
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纪拾烟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激怒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池眠笑着给他送花时,心底莫名就升起了一股怒意。
也许是他很讨厌池眠这人前人后的两副作派、也许是听不惯池眠那样骂陆朝空、又也许是……前世种种,已经彻底消磨尽了他对池眠的最后一丝感激与旧情。
现在换了具身体,他就只想与池眠断干净,所以池眠送进来的花,纪拾烟一刻也不想多碰、十分厌恶地扔还给了他。
记于是纪拾烟也就忘记了,池眠最讨厌有人忤逆他、更别说还伤到了他的脸。
“没有。”
陆朝空打断了纪拾烟的话。
他说:“干得漂亮。”
纪拾烟一怔。
陆朝空道:“手给我。”
纪拾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胳膊被刺划了一道,他垂眼,因为方才一直用力握扶手、加上车一直在急速变道,鲜血已经渗出了不少,蜿蜒流过白皙的肌肤。
陆朝空解了安全带,俯身,打开了副驾驶座椅前的物品栏。
他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医疗包:“没有碘酒只有酒精,消毒的时候有点疼,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