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拾烟应声。
陆朝空拿镊子夹了块酒精棉球,左手托着纪拾烟的手腕,轻轻用酒精棉球沾上了伤口。
他能感觉到纪拾烟的胳膊一僵,但纪拾烟什么也没说。
于是陆朝空继续给他消毒伤口,片刻,要换棉球清洗旁边的血迹时,陆朝空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队长。”
陆朝空没有抬头,手下动作却缓了些:“疼?”
“不是。”
纪拾烟咬了下嘴唇:“队长,我……”
陆朝空:“嗯。”
顿了好几秒,纪拾烟才继续道:“队长,我不怕他。不是,我对他是有本能的害怕,但我心里不害怕他……也不是,我心里可能会怕他,但我可以不怕他,我……我不想怕他……”
纪拾烟有些语无伦次,他越绕越把自己绕了进去,半晌都没有表述清楚想说的意思。
陆朝空却听懂了。
——纪拾烟大概是想说,他对池眠有种ptsd般的害怕,这种刻在骨子与灵魂里的恐惧短时间难以磨灭,他却想努力让自己去克服。
“嗯。”
陆朝空说:“我明白。”
纪拾烟一愣,随即侧身弯腰去看陆朝空的侧脸:“你真的明白了?”
陆朝空手上动作一顿。
他终于知道时言身上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从把时言带到基地的那个夜里起,时言的一些细微动作,譬如喜欢双手捧着杯子小口抿水、穿大款衣服喜欢把下巴藏进衣领、吃饭时喜欢把米饭舀到盘子里,还有现在给他抹药、他会弯着腰从旁边看自己的侧脸……
太像了。
和小时候的纪拾烟,都太像了。
陆朝空不可控制又想到了刚才在玫瑰花圃,时言下意识说出自己那个只有队友和纪拾烟看到过的纹身……
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想法就这么浮现在了心底,陆朝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开始放空,按着伤口的手劲无意识加重了不少。
纪拾烟疼得胳膊微微发颤,见陆朝空许久都没有动作,张了张嘴,还是出声:“队……队长……”
陆朝空猛然回神,立刻移开了手:“抱歉。”
他换了一个新的棉球,摈弃到心底那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继续擦着纪拾烟伤口旁已经半干涸的血迹。
“队长。”
纪拾烟抿了抿唇,又道:“我会好好给你打辅助,你喜欢纪拾烟的风格,我可以和他……我可以学着和他的打法一模一样,你不要记让我转会可以吗……”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到最后都成了嗫嚅:“我……我很厉害的……”
陆朝空手下动作一顿。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纪拾烟从前也同他说过。
陆朝空重重咬了一下自己舌尖,把又要发散的思维刺激了回来,应声:“好。”
他知道,不单是CJ,时言也怕自己让他转会去其他的俱乐部。
因为一旦离开了KPG、离开了自己的地盘,池眠必定会插手,那时候就再没有人能护得住他。
于是陆朝空又道了一句:“你和KPG的合同已经拟定好了,目前还不是首发,但你想签回去就可以签。”
纪拾烟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会拿到首发合同的。”
“嗯。”
陆朝空说:“加油。”
他擦净了纪拾烟胳膊上的血迹,拆了两个创可贴贴在伤口处:“最近不要沾水,洗澡的时候贴上防水的创可贴。”
“谢谢队长。”
“不用。”
陆朝空把医疗包放了回去,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言,纪拾烟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KPG基地在外滩边,但陆朝空却直接开过了外滩。
纪拾烟有些好奇他要去哪里,却见陆朝空很快就把车停在了一个大楼下。
纪拾烟跟着他上了楼,见到店名后微怔住了。
前世池眠也带他来过,说是上海最好的下午茶店。但纪拾烟并不喜欢甜品。
他迟疑了一下,侧眸:“这是……”
陆朝空脚步一顿:“在KTV时见你喜欢甜的。今天遇到了点事情,也许这样能让你心情变好一些。”
“撕拉——”
最后一块衣料被扯掉后,纪拾烟被池眠掐住了脖子,耳边传来的声音是一贯的阴冷:“这么好看?”
纪拾烟仰起了头,眼前一阵发黑:“不是……”
“陆朝空就这么好看?让你直接在台上盯着人家看了两分钟?纪拾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我给你砸钱建俱乐部不是让你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的。”
“我没有——”
他的声音被突然加重的手劲掐断在了空气中,眩晕与干呕感使得眼尾泛起了泪光。
然而最让纪拾烟惊恐的还是他身无寸缕,而眼前男人的目光是要将他拆骨入腹的怒意与幽深。
在整个人快要被窒息感吞没之时,池眠终于放开了他。
纪拾烟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了起来,但还没有汲取足够的氧气,池眠突然再度掐住了他的下巴,在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强迫他吞咽了下去。
纪拾烟一怔,随即疯了般掐着自己脖子要把药丸吐出来,却被池眠轻而易举禁锢住了双手。
他不断挣扎着,纤细白皙的手腕逐渐浮现出几道狰狞的红印,左手手腕上一个三厘米宽的铁质手镯与池眠的戒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池眠从来都不会去管职业选手的手腕有多重要,控制住纪拾烟的手劲极大,另一手抚过他的脸侧,抬起了那淌着泪的小脸。记
“烟烟。”
语调却是温柔无比:“你逃不掉的,今天你会彻底属于我。”
药丸化成液体流入咽喉的瞬间,纪拾烟彻底绝望了。
眼尾的泪被轻轻拭去,纪拾烟看着池眠单手解开了皮带,虽然双手被他抓着,却再度挣扎着往后倒退,瘦削的脊背抵在冰凉的扶手上。
纵然一上车看到池眠坐在后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时,纪拾烟心底就已经有此预感了,但真正要面对,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对这种事情从生理到心理都是极度的抗拒,额间冒起了虚汗,一阵心慌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