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就是嘴硬。”谭婶摇头失笑,“不过我也做不来弹棉花的活,剩下的活松快,我都是做这些。”
谭婶抱了一支用得薄薄的细棉纱卷出来,拍了拍上面的棉纱,爱惜地摸了摸。
“那时候逃荒难啊,家里人都让我们把这些宝贝卖了,这些棉纱少说也能换几斤口粮。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舍得。”
在另一张台子弹旧棉絮的谭叔解下弹花弓放在一边,拿了两根细长棍把棉絮托起来,眼一瞪满脸不赞同地咕哝:
“卖就卖了呗,给娃子换几斤糙米不挺好的么,就你抠。大人吃什么无所谓,娃子咋能跟着咱们吃那些!”
谭婶白了他一眼,“哼,你也不看现在棉花啥价。这些都卖了,你还有闲钱置办得起来?没了这些,这些天人家能白白给你送粮来?”
谭叔被噎得说不出话,在一起这么多年,老伴什么性子又不是不清楚。
再犟嘴就得挨眼刀子了。
况且她也不是没理犟三分的人,当初死死的把着这些家伙事不肯拿去典当,不就是盼着捱到天凉了能给家里人挣点口粮?
朱萸见谭婶虎着脸在台子上铺纱,机灵地上去帮忙,笑嘻嘻地打圆场。
“都有理哈,别吵啊,那些苦日子捱过去了就算了嘛。我们村最苦的时候没东西吃,又出不去。吃完了草吃树,什么都没了就把房子里的木头拆下来磨面吃。一大半人肚子涨得跟怀了娃子一样。”
村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好些人差点没熬过去。
每天都有人闭上眼就不会再睁开了。
其中有好些人都给过她或多或少的恩惠。不管是教她种地也好,给她一个饼子一把豆子也好,那都是在她年幼最难的时候伸手拉她一把的恩人。
所以舒映桐和景韫言把她救了之后,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让这两个有本事的人救一救她的同村。
抽空来看朱萸的胡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朱萸笑嘻嘻地说那些悲惨遭遇,言语轻松没有任何博同情的意思,但却让他心里跟针扎似的疼。
“算了,我才不和这根木头犟嘴。反正我这点棉纱线也保下来了,家里人也好好的。这日子呀,越来越有奔头了。”
谭婶笑眯眯地把棉纱网铺好,无需言语,谭叔立刻把棉絮放上去,一人一边麻利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