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山顶行宫里,权若凝望着夜空中比星辰还亮的焰火,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这么盛大的场面,定是陛下为讨皇后娘娘欢心才特意准备的吧?这么看来,姨母在陛下跟前真的很得宠呢。
权若凝心里算盘打得响亮,若姨母肯为她的前途作打算,她纵然目前只是陈国公府个庶女,是不是也有机会嫁给四皇子呢?
虽然四皇子对她并没那么好,而且琴艺也有些差,但权若凝就觉得他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以他的脑子,若想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想必也不难。
权若凝甚至有些恨恨地想,太子殿下不是从来都看不上她的身份吗?若是她嫁给四皇子后又靠着四皇子坐上皇后的位置,他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丝丝后悔?
这么想,权若凝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向往之色。
继后和胤帝此时坐在殿前花树下喝茶,坐了已有会儿了。
胤帝近日身子算不上有多好,入秋后天气转凉,这几日虽晴,但夜里不注意被凉风一吹,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月下池中水如天,树影婆娑,继后命人将垂幔放下来挡挡风,又亲手为胤帝沏好递去一杯热茶。
巧在这时,天上突然响起了焰火,片光亮在夜空中炸开,园中景色也被照亮,今日月色甚是不错,又有焰火助兴,继后心情不错,轻声道:“是什么人在放焰火?煞是好看。”
说着,她不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忆起往事:“若非陛下就在臣妾眼前坐着,臣妾险些就以为是陛下命人放的……臣妾刚入宫那会儿,因得陛下宠爱,见识了许多以往没见过的事物,那会儿,可真好。”
胤帝就像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垂目看了眼她递过来的茶,伸手接过,却并不饮,淡淡问她:“没想到临近京城地界也能出了乱子,朕这皇帝当得惭愧。昨夜闯进行宫内的刺客可有惊着皇后?”
提到昨日离奇死在宫墙外的那伙贼人,继后手腕微不可察地轻颤一下,目中神色有片刻的散乱,但仅是瞬间便恢复如常,她收回手的同时收回目光,最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臣妾自己倒是没见着那些刺客,只是臣妾那小侄女儿,昨日险些成了那些人刀下亡魂……听说这边近日来闹匪患,但好在刺客已然伏诛,陛下也不必过度自责。”
“哦?”
胤帝轻笑着抬眼看她,眉微扬:“你侄女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
他这话明显不是起了疑心就是故意诈她,继后习以为常,微微笑道:“承蒙陛下厚德,思妤天生副克人之命,陛下也不嫌弃她。景明国师曾经说过,若她能得贵人相助,自可安乐世。臣妾前几日见她第面起便在担心,若她的逆运影响到陛下,那臣妾自是万死难辞其咎。在臣妾心里,只盼陛下龙体安康而已,旁的事,臣妾无暇顾及。”
继后这三两句话语便道明其中缘故,再加上昨日寿宴因权思妤确然一再出事,胤帝再帮着她说话才见鬼了。
这些年来继后和胤帝长期相处,自然互相都了解彼此的性子。
就像继后知道胤帝对她并不信任,也像胤帝知道继后这番话完全就是在胡扯。心系他的安康而不顾亲情?往小了说是在意他,往大了说她与薄情寡义之人有何区别?
胤帝缓缓从她看不出在想什么的脸上收回目光,转而起身往外走去:“朕有些乏了,明日启程回宫,你早些歇息吧。”
走在路上,他目光轻轻落到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上,想起继后方才说的那些话,唇角挽起浅浅的冷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胤之所以在他治下繁荣昌盛,四海升平,便是因为他这个人向来果决,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自古以来帝王之爱能维持多久?
她连养育自己的家族都能做棋子舍弃,又能对他忠心多久?
正如继后从不信他,他也从未相信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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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胤帝走后,继后收了收脸上端庄的假笑,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雍容大度的模样。
她再未驻足亭内,而是起身背过去,抬头望着夜空里绚烂的烟花,足足有半刻,才问身边的女官:“今夜这景色甚是不错,是谁在放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