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我如何放肆了?”萧璿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抬头怔怔望着这位性子素来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平日里他虽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可萧璿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模样,是以心中登时浮起一片茫然。
“我不过是想求娶心仪的女子,在殿下的眼中便成了放肆之举?”
萧砚见他竟然还敢顶嘴,目光再沉了一分,近乎怒形于色。他道:“当初昭告满京城要退权家婚的是你,险些害得她命丧黄泉的是你,如今悔恨回头扬言要娶她的也是你。”
他嗓音沉得有些可怕,“谁都有喜欢她的资格,唯独你没有。心仪的女子?你心仪的女子难道不是权家那个庶女?你若开口,孤便即刻做主将她嫁到你璟王府,至于权思妤,你想都别想。”
萧璿怔怔望着他此刻的面孔,像是这辈子头一回认识这位太子殿下一般,他不是向来只管朝政不谈私情?为何听见自己想娶权思妤竟会如此暴怒?按理说他就算看不顺眼自己的行径,也绝不会情绪激动得亲自对自己动手才是。
萧璿旋即又垂下眸子,望着那个碎裂的砚台,心中头一次升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但下一瞬他便摇了摇头,强行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太子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娶太子妃的想法,那些大臣逼了他多久?都尽数被他一一挡回去,这般无情之人,又这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可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再没有消退下去的迹象。于是萧璿看着他,缓缓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疑问:“......太子殿下,为何你会对一个女子上心至此?难道你对权思妤......”
“你在揣测孤的心思?”萧砚微微侧头看着他,铁青着脸对跪在地上的那些侍从道:“还不将他给孤扔出去?!”
当下再也没有人再敢迟疑,这下就算是拖,也得将萧璿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给拖出宫去!
萧璿这次却并未再有言语,他只是微沉着眸子望着一身黑衣的太子,目光逐渐变得死寂一片。
以前他并未对太子抱有太多的敌意,此时才突然觉得他身量颀长生得俊美异常,是京中很多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人。他模样身份皆是不俗,文武没有一样比他差劲,这样的人又如何不得那些女子的喜欢?
他是大胤未来的天,是立在他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山,而现在的权思妤......亦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他们二人,其实很是般配。
萧璿又想起曾经躲在墙角偷偷望向他的女子,她虽病弱,一双眼睛却亮得如同星宿流光。她本是性子沉闷之人,却总会在他面前露出憨态可掬的一面,她其实并不像当时权若凝告诉他的那般不堪,更重要的是,她眼里曾经有过他的身影,却被他自己亲手抹去了。
萧璿闭上眼,悔恨的思绪近乎将整个心间填满。
终归是他曾经有眼无珠,错失所爱。太子殿下说得对,世间所有人都有资格喜欢权思妤,但唯独他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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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萧璿被太子赶了出去,御书房内重新归于寂静。
胤帝没再看话本,而是合上手中的书抬头,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萧砚的身上。
萧砚自知方才有些失仪,却也知道胤帝向来不在意这些,他用这种神色望着自己,显然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太子是胤帝亲封的太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子,他是什么性子,胤帝心里再清楚不过。
外面虽传他性子暴戾,难以琢磨,可胤帝却只知道太子素来稳重,他是他的父皇,却从未见过他在人前如此失态。哪怕是他生母薨逝,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而后自请去边疆,一折腾就是好几年。
胤帝方才问的问题萧砚虽不答,但答案如何此时二人都心知肚明。
萧砚难得向他解释:“行宫那夜不过形势所迫,儿臣从未宠幸任何女子。”
“哦。”胤帝似是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又翻开了手中的话本,像是失了些兴趣,淡淡对他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没对谁上心,既然如此,朕即日便为那权家女指门婚......”
“父皇。”
萧砚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气僵硬但郑重:“......儿臣对她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