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带着她走近一家酒楼,权思妤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心道他说是来喝酒听曲,果真就是来喝酒听曲的。
权思妤放下了些戒心,抬脚随着他走进去。
步上三层楼梯,二人来到顶楼,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尽收眼底。
权思妤知道这家酒楼,虽不如曲神楼那么大的场面,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供消遣的去处,这里的美酒名声响彻京城,露台的景色也衬得上酒香,权思妤几次想来见见世面,都被权昀以“小孩子不能喝酒”的借口拦下,干瞪眼了几个月,今日托四皇子的福,总算能尝尝鲜。
因着佳节将近,权若凝好不容易从继后手里逃出来,求了六皇子好一阵子,他才答应放她出来见见沈戚,就算如此,身边还有一群侍卫侍女跟着监视。权若凝心中本就不满,正要和沈戚吐苦水,没想到一抬眼便瞧见了一道熟悉得令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转头一看,那个该死的四皇子竟然也在她身边。
想起前不久自己被萧阙摆了一道,此刻权若凝才将这二人联系起来,心道难道是权思妤让萧阙这么整治她的?
权若凝瞬间就沉下了脸,这个死女人,早该想到是她指使的,自己跟四皇子无冤无仇,他何必费心思折腾自己?这事摆明了就是权思妤干的!
这两个人关系可真好,权思妤一个即将出嫁的女人,私底下竟然还和四皇子纠缠不清,这事若是传到太子耳朵里,保管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若非权思妤,她权若凝何苦被继后日日折磨?何苦沦落到出个门都得求那个六皇子半天?权若凝越想越气,几乎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脸。
沈戚见权若凝突然不说话了,抬眼一看,就见她神色阴沉地望着一个方向。
沈戚便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这一眼过去,便再也没能移开。
他瞳孔微震,缓缓迷起眼。
四皇子正和权思妤介绍抚琴的乐师:“白鸿,四小姐和他应当是见过。”
何止是见过,白鸿的火爆脾气权思妤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抬起头朝这位许久不见的乐师点了点头,后者也对她颔首示意,手上的动作却片刻未停。风雪渐小,可天气却仍旧冻人,白鸿发间落了些雪花,身子在寒风里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单薄感。
随着越国探子在曲神楼被捕获的消息传开,昔日销金窟之一的曲神楼也再未有以前的繁华,人走的走散的散。但像白鸿这样的乐师,却也不至于沦落到来这种酒楼供人驱使。
于是权思妤问:“白鸿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殿下特意吩咐的吧?”
四皇子亲手为她斟了杯酒,递到她面前,眉眼温润又冷淡:“是为你,却也不只是为你。”
权思妤眼神微动。
不光是为了她,还为了谁?
权思妤眼眸轻转,几乎在下一瞬间,便瞧见了另一个方向稳坐着的权若凝和沈戚,她的眉头微微一挑。
“别误会。”
像是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似的,四皇子轻轻笑了一下:“自然不是为了那边坐着的两个废物。”
言语和神色间充分表达了对那两人的不屑。
权思妤:“”
这一刻,她才真正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纵然清楚他是本文中的大反派,但是权思妤从未见过他如此轻视一个人的模样,平日里他都尽量做出一副和善的神色,浑身上下瞧不出半分攻击力,是以常常令人忽视掉他的存在感。今日萧阙这幅面孔,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原来他也是有棱角的一个人。
权思妤收回目光,语气意味不明:“没有想到四殿下对那两人,也有些不太待见。”
“那二人时常与你过不去。”
未等话音落地,萧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语气极为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与你过不去的人,本宫向来记在心上。”
闻言,权思妤的脸上似是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之色。却不料萧阙又笑了起来:“你别当真,我说笑的。”
权思妤看着他漂亮明澈的眼睛许久,这一瞬间竟不知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
她心叹,终究是最爱戏弄人心的反派角色,也难怪如此令人琢磨不透了。
权思妤仰头将那杯酒喝了下去,意图在这不知目的的冷夜里暖暖身子。
这儿的酒不愧是出了名的,一杯下去唇齿间醇厚的酒香胜过权思妤以往喝过的绝大多数。她的目光流连在那坛酒上,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带两坛,这么想着,却不知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几乎是瞬间,她抬头去看,视线越过楼台与高挂的灯笼,越过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隐隐约约似是瞧见了一抹熟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权思妤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听人群中不知是谁忽地发出一声划破云霄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