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眨了眨眼,他这话很重,她心里惯常不愿意去承受太重的承诺,想要化解掉,嬉笑道:“你傻呀,也不用说以后都不拍照了,以后拍照也是跟我一起不好吗?咱们年纪大了,留下一大把过去的照片,回忆回忆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山光远点头,像是记住誓言一样:“也行。但以后我只跟你拍照,我留下的照片里,要都有你。”
她现在想嬉笑也嬉笑不出来,心里别别扭扭的想糊弄过去,但又实在有点想哭。言昳看着那些照相的先生走出房间后,终于伸出手臂挪过来,揽住他肩膀:“嗯……我以后也只跟你拍照片。就这么定了。这些照片他们还要回去多洗几张,回头再托人去取。”
山光远也抱住她,他想着刚刚言昳说拍结婚照不如拍这个,又说起老了之后可以看以前的照片,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成婚的……?
山光远舔了舔嘴唇:“那就到时候真不拍结婚照了,毕竟结婚的时候会来好多人的吧,照片里就有别人了,你说对不对?”
言昳手搂紧他肩膀,噗嗤一笑:“你催婚呢?”
山光远不肯承认:“也不是,我知道咱们肯定会成婚的。”后半句纯属扯淡,他到刚刚之前也都不确定。
言昳一眼看穿,笑的不行,她蜷起腿来,道:“结婚可以,但不能跟傻子结婚。你快找找,屋里我存了东西。你找到了,咱俩就能在一块。”
山光远问:“什么东西?”
言昳笑的秘:“定情信物。”
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发现言昳还在看他,才故作沉稳的清了下嗓子,慢慢在屋里踱步翻找,不住的问:“是梳子吗?是扇子吗?……多大呀?你告诉我大概是在哪儿吧。”
他在床边桌边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有点急了:“真的有吗?你不会又是在逗我吧。”
言昳靠在长榻上,一直含笑看着他,他终于反应过来,站到她身前,道:“在你身上,是不是?”
言昳笑:“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可以来找找。”
他手指攥了一下,又松开,朝她衣袖上摸去,看到言昳那表情,山光远就猜肯定在她身上,袖中和腰带中没有,那只可能在她里衣的夹兜中了。他伸手轻轻拽了她衣领一点,她也没有异议,只是眯着眼看他。
他吸了口气,伸手进她衣襟内,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到她的丰满柔软,就摸到了一个小锦囊。
山光远也是真的老实,拿到了就把手抽了出来,言昳有些失望的叹口气,手拍在他额头上:“你真是送到嘴边的肉都不知道吃。”
山光远显然是心动了,但是天人交战一番还是老实收手,他辩解道:“可……可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回酒会吗?我怕你衣裳弄乱了。”
言昳斜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不够了解我,我是让人撞见了都会让你不要停的类型。哎,别又扑过来把正事耽误了,你看看吧。”
山光远小心翼翼的将小锦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一大一小两个金环,大的是一个嵌绿松石的扳指,小的是一个同样镶着绿松石的细戒指。
她也说不出来洋人结婚戒指的那一套词,感天动地诉真情不适合她。言昳只忽悠他道:“我找人算过了,说咱俩戴上这一对儿,就把彼此都给套牢了,这上头的绿松石,都是出自同一块,不算昂贵,但都是大师开过光的。”
山光远捏起小小的那枚细圈戒指,疑惑道:“你都烧死过大师,还信开光这一说?”
言昳被他揭了老底:“……视情况而信。你不愿意要算了!”
山光远说着就要把扳指往自己手上套:“我信、我信!”
言昳抓住他手腕:“要给对方戴的。别着急。”
山光远显而易见的欢喜又慌张,他捏起那个被他粗粝指尖衬托的纤细的戒指,言昳伸出手指,他小心翼翼的套上一半,她道:“往后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可就不摘了。”
他没想到是这么重要的戒指,停住手,抬头惶然道:“那岂不是要做十对八对才行,否则你肯定抱怨这绿松石不配你往后要穿的红裙子粉衣裳。”
言昳笑的想踹他:“你真的是——行,做个十对八对,以后我戴什么,你就要戴配套的。不过这确实很重要。”
山光远又不敢给她套上了,他现在才明白,这些物件、照片,恐怕是她心里订婚的礼物,是她精心准备的。山光远:“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呢。我,我该给你什么呢?”
他动作停住,言昳可不会停,她手往前一伸,把戒指套在了手指上,挣开他,去捏住那扳指,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膝盖,要给他套上扳指:“不需要。你不是给我订了好些衣服,我们不是买了新被褥吗?那就够了——”
她正要将扳指套在他手指上,脑子里忽然像是走马观花一样,一激灵的晃中,飞速闪过诸多画面:
小时候,她在寺内的溪边洗头发,他蹲在她身后要给她梳头,但手指笨拙,弄疼了她。当时本来就讨厌他的言昳重重一推,他跌坐进了小溪中——
长大些他们在书院里,她不想让他给梳头,但有时候丫鬟不能跟着去学堂周边,她偶尔头发散乱,只好让他帮忙。他如临大敌,满头是汗,从一开始笨手笨脚,到半蹲着叼着梳子,笨拙的手指却能游刃有余的将她的发分做几缕。
再到大一些,她发给他工钱,他却想替她过生日,二人同去出游,他买了那套金枝柑橘的首饰。明明不是金贵的物件,可她甚少收到别人的礼物,欢喜的对镜戴上,但又端着架子不好意思说喜欢,只快速的拥抱了他一下。
多年后重逢,二人一步步走近,一切的过往,她都很熟悉;但她的记忆里突然多出了一些他垂眼替她梳发的日常光景,他笑着,唇偶尔抿着发钗或发带,从镜中温柔地看着她……
这一切的原因,是言昳在他重生之前的院落里,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你还是学学怎么梳头吧”。所以他重生之后,也才会努力的想学梳头,想要替她束发。
她忽然顿住了。
那时候的一句短短的话,都有他放在心头的珍重。那他刚刚说的“再也不与旁人合照”,恐怕也是他会贯行下去的誓言。
他话确实很少,嘴很笨,很多事不懂得去解释与争取。但他嘴里说出的一点点小的承诺,他都像是叮叮当当的雕刻在自己做事的准则里……
山光远看她给他戴扳指的手停住了,有些不安,他道:“怎么了?”
言昳仰头笑着亲了他下巴一下,将扳指给他戴紧,道:“没有,我想我早就收到了你给我的礼物。”
山光远有些茫然。
她两只手拢住他的手背,双眸看着他:“我不想等了,咱们下个月就成婚吧,阿远。”
作者有话要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写结婚具体的场景,但又觉得写不出新意哈哈哈
感觉当下山光远吃了老鳏夫的醋,估计挺愿意琢磨+卖力的,想写点言总欺负他的戏码,但又觉得现在感情太好了,也写不出特别带劲的。
我再考虑考虑,大家要有啥想法也可以说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