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舟扬帆行的很快,一路赏景观花,施少连频频指点过路景色,甜酿静静听着,眼神从那些景致上掠过。
吴江水软,景致更漂亮,女子说话温柔,性子也温柔。行舟途中,有鲜艳画舫时时穿行在碧水之间,清凉衫子的女郎捻着花枝,俏生生倚着船栏,眼波生媚,朝着路过的行舟搭讪说话。
施少连站在水边,朝那女子多看了两眼,画舫便徐徐上来,那女郎笑问:“此地景致甚佳,小官人不停下游玩两日么?”
施少连笑道:“我有事须得赶路。”
“有事也不打紧,我会弹琴唱曲,小官人若在船上觉得闷,我可上船替官人解趣一二。”
“不必。”施少连侧了侧身,将身后的美貌女子揽至怀中,“我已有琼瑶在怀,多谢姑娘好意。”
那女子见有行客怀中自有佳人,好生没趣,也不恼,笑吟吟将花枝掷入水中,吩咐船夫将画舫划开,沿着水道去其他客舟搭讪。
甜酿注视着那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神思恍惚,被施少连啄在脸颊上:“你想什么呢?”
她不说话。
施少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柔柔叹道:“如果小酒没来江都,一直在吴江...刚才搭讪的那人,会不会是小酒。”
她缓缓地、默然颔首。
“我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你?父亲死后,我必得外出营生,南下北上,总要路过吴江,总能遇见小酒,就不知见面时小酒是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喜欢些什么,我该用金银还是珠钗锦缎,才能将小酒邀上舟来,偕同游山玩水,赏月观花...”
甜酿脸色发白,青白的指抓着船栏。
他注视着她极力克制的面容,将她牢牢搂在怀中。
行舟往前,一路过江阴、宜兴,再往前行就是吴江地界,水路愈密,行客愈多,舟船如车,水面往来如流星,不少楼阁沿水而建,骑水而居,窗牗皆临水大敞,摆上各类货品,向过往的舟子吆喝兜售。
白日两人携手看花,夜间枕上读书,日子竟过的如神仙眷侣一般,夜里下了几点雨,客舟泊在无人野渡口,施少连教甜酿读诗:“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他问她:“哪儿是秋娘渡?哪儿又是泰娘桥?”
她的面庞一日比一日黯淡,倚在他身侧:“我不知道。”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次日船家要上岸补充清水米面,附近正是吴江下的一个小镇,施少连也带着甜酿一道登岸游玩。
江南初夏盛景,水巷深井,葳蕤花木,当地居民说话的声调越发绵软婉转,此地富庶,学子富商不少,常有锦袍绸衣的人路过,往山间去游玩,或往寺庙里去烧香,身边多伴着数位娟衣香风的妙龄女子,嘻嘻哈哈而过。
两人在路边茶摊点了两碗素面,茶棚里还有其他休憩的客人,见这桌上一男一女相对吃面,举手投足文雅可观,男子极清俊斯文,像个读书人的模样,女子美貌妩媚,娇弱风流,说是富贵人家,又不见两人带半个仆婢,又因容貌实在耀眼,有那鲁莽大胆的客人往甜酿身上瞟了又瞟,面上露出个了然的笑容,低声撺掇着同伴过来说话。
甜酿往旁侧挪了挪,施少连牵着她的手起身离去,在那歇脚的客商面前站了站,冷冷的瞟了一眼。
片刻之后,镇上有游手好闲的年青人,收了他人的好处,晃悠悠往茶棚里去寻人滋事。
她本就无心游玩,跟着施少连早早回了舟上,只等着船家开船。
夜里枕上恩爱,他抚摸着她的身体:“明日就到吴江了。”
她香汗淋漓,身体痉挛,紧紧的咬住了贝齿。
“小酒好像特别不喜欢吴江呢。”他在她身后亲昵一吻,“每每提起,小酒就要极力抑制,是在吴江有过很不好的记忆么?你明明记得吴江很多事情,却屡屡装作忘记,但听见我说要来,脸色都白了,以前也是,听见沈嬷嬷说话,立马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