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店里,金琛挥手让属下把瑟瑟发抖的下属也带出去,闭上门就留下了两个人,便伸手要去拉沉夜——
而沉夜正倚靠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赏玩着人来人往的光线变化下的玻璃鱼缸。
他伸出手,她便一挥手,将鱼缸推倒在地上。碎片飞溅起来,落在两人中间。
做出这一切,她仍然冷静地看着金琛,说:“你来找我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太多,场合又过于失礼了,金琛。”
金琛顿了一下,但仍然带着笑容,“对不起,沉夜……只是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能忍受又要分离太久呢?”
沉夜蹙眉:“金琛,我们从前约定过,不可以干扰我想做的事情,不可以插手我的生活。但你的世界的中心仍然是你自己,大少爷,金少帅——是不是我在你的眼里,仍然只是一个你的‘未婚妻’的影子?”
但他仍旧固执地说:“我没有那样想过,沉夜!……那时的约定,我都记得,也愿意去改……我只是忍不住,沉夜。那天一见你对别人笑,我就控制不了自己。况且,怎么你便只能同他们欢声笑语,只是不肯理我呢?”
沉夜轻轻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平静情绪,然后再睁开眼,又清清淡淡地露出微笑。
“金琛,我实在讨厌过去的一切。现在的生活当然是糟透了,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世事如此,至少我有我最大限度的自由。而从前,那些教条,那些自说自话的人,婚约,还有你,我都抛弃了,一切毁掉了,这再好不过。”
金琛便露出了笑。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只知道你以后要当我的妻子,但你却第一句话对我说:‘今后我必然会毁掉这婚约;若毁不掉,我就会杀了你。’——实在是太好了,沉夜。你不知我当时有多么心动。”
他看了一看,咬掉手套给她看手腕。伤痕累累的手腕:
“喏,你看。活得这样不快活,但我都想办法了。我只许你杀掉我,沉夜……”
她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疤痕,微微的凸起,触感上比皮肤都要柔软。
显而易见他是个行走在疯狂边缘的人,一个狂暴的野兽。他充满欲望和暴力,也始终活在力量与血腥里,是这个混乱的时代最适合攀爬到高位的类型。但他仍然渴求一个内心的支柱——
一句“那你要乖乖地听我的话”还未说出口,一阵强烈的心悸就阻止了她:显而易见,这已经擦了违反人设的边缘,世界意识百忙之中抽控警告了她一下。
意识里好像传来了梅菲斯特的窃笑。
乖乖听话总是让您难受,是不是,沉夜小姐?
沉夜回话:有了足够的利益交换,让我听话也是可以的。
心里的对话不影响现实。
沉夜举起了金琛满是瘢痕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侧,轻声说:“对不起,原来你一直这么想……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
就这样哄了一句,他便露出了笑容,贪恋甜味的幼童一样,但他很快地收敛起了那丝失态,抿唇说: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会很好……只是能跟你打个招呼,我便知足了。你肯听我讲话,我就不会再让你生气。”他压低声音,不敢挪动一下手指。
然后她放下了他的手,在店里又逛了一圈,找到了一包英国的红茶,又摸了一套瓷的茶具,用老板的炉子烧了热水,随意点了茶,拉了椅子两人分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