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淋在伞上、衣上、瓦檐上,濛濛雨雾笼起缠缠绵绵的凉意,一下,便是翌日清晨。
“……温大人。”
“小温大人日安。”
温恪抖落伞尖雨珠,将灰绸伞递给一旁伺候的胥吏。
正厅几位大理寺同僚纷纷侧目,不期然撞上温恪的目光,又慌慌张张别开眼,以卷掩面,低着头,像在窃窃私语。
“出什么事了。”
温恪从胥吏手中接过一盏茶,杯盏磕碰,当的一声微响,厅中众人闻声一震,霎时间竟鸦雀无声。
一顶顶乌纱帽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埋头案牍,无比默契地闭了嘴。一时间,堂内唯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微响。
“——时荣?”
被点名的青袍书吏低眉顺目,讷讷不敢言,绷紧了指节,将一杆紫毫捏得死紧。
温恪长眉微敛,大约省悟了。
他哂笑一声,将瓷盏搁回长案,转身拂袖而去。
一边是张崇见陷,一边是卫嵩谏诤,值得费心的要务多如牛毛,孤立如何,谗毁又如何。管他众口悠悠,何必在意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
连一点怨怼都敢怒不敢言,只敢暗搓搓站队使绊,说到底,不过一群鼠辈罢了。
他生在临江温氏,更是当朝宰执的独子,飞扬恣肆,顽劣惯了的性子,从来不知“怕”字怎么写,更不懂劳什子的“规矩”。
上拜天地君亲,下崇儒道师长,不过一介攀裙带故的龌.龊胥吏,还不配他温恪正眼相待。
“张崇案物证可在?我想看看张秉谦那份‘草卷’。”
值事管勾翻开簿历,笔尖上下一点,转身从架阁库取来一只狭长的木匣。匣上贴着标签,隐约是“文正十年六月廿七,群芳泣血”几个小字。
“回禀温大人,六月廿七案发当日在尚书府搜查的书证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