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他循着微抬视线,发觉是孟秋来了,也不做声。复又低下头,收起舆图,转而将信纸铺好,蘸墨提笔。
孟秋自觉搁下食盒,凑过去为他剪烛研墨。她留意瞧了一眼,看到他是要往京中寄信。分别两封,一封寄给皇帝,汇报现下局势;一封则是寄往庄家,劳烦庄大人在朝上递折子,再次请求拨款。
另有带去给旁的郡守的消息,他还需与徐州的州牧通个气儿,免得教人心里不痛快。
还有所需要粮食几多,以及兵马几何,皆得由他决定。要的少了,不抵用;若要的多,他又该怎样去要,方才不教人拒绝?为此,更是一番费心……
他忙起来便没个停,一封封文书往外送,再一封文书件往里递。事情从大到小,折腾得不可开交。
但孟秋想不到,分明过了晚膳的时候,他却仍不歇息,像是势必要等到天下安稳,宁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么个社畜意思。
“天都黑了,”孟秋上前几步,轻声劝他,“不然您先吃点东西?”
“不必。”
“就少吃一点,您哪怕吃几口……”
“等一等。”
“等到深更半夜吗?这都是第几回了!”孟秋拽住他袖口,硬生生教他被迫停下。她抿着唇角,抬手直截拿走笔,啪地一声搁在笔架上,“先吃饭,吃完再忙。”
燕承南不曾想,她竟敢这般放肆。
然而,还不等他动怒,孟秋便倏地软下音调,可怜兮兮的轻轻牵着他,摆出委屈又担心的模样,低低道,“我都等了您两个多时辰了,您歇一歇,我也歇一歇,好不好?”
“……”在孟秋的软磨硬泡和连哄带劝下,他到底还是听从了孟秋的安排。
饭罢,孟秋又耐心等候许久,方才见他罢笔。
她整理书案,洗刷笔砚,燕承南看在眼里,便由着她去做。随即,还见她打水过来,投入布巾浸湿,拧干后,再朝着他走近,叹着气说,“伸手。”
燕承南一愣。
而她愈发地胆大妄为,不等燕承南应答,便索性自己去捉。燕承南下意识要避让,却没来得及。指间交错,他连忙抽离,轻挣着,皱眉问她,“……你作甚?”
“您说呢。”孟秋很是犯困,便不太想说话。
她硬把燕承南执笔的手拉过来,用湿暖的布巾为他细细擦拭着,将玉白手指上不慎沾到的残墨一一拭净。其间,燕承南侧倚着椅背,从起初试图挣扎,再到由着她去弄。
“……多谢。”燕承南和她说。
“不用谢。”她照例回应着,又问,“您累不累?”
燕承南本想否认,却在她温软目光里,鬼使神差的,他轻之又轻的嗯了一声。
“那您靠过来,”孟秋就势去拍扶手,“我帮您按一下。”
他恍然回神,思及自个儿方才答应的是甚,呼吸一顿,“……不必……”
“没事呀,我不累。”孟秋硬把他扯过去。
明暖昏黄的烛光里,他半推半就着,教孟秋得了逞。身畔是孟秋的气息,他早已熟悉,哪怕这般靠近,也生不出半点儿防备心。他倚着扶手,倦乏如潮水般涌来,便不自觉轻阖着眼。
无意间,他偶然一瞥,却见地下映着对儿相互依偎的影子。模糊了边界与间隙,像是紧紧挨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