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在净室内候了片刻已是坐立不安,心中烦乱之下,便觉得这屋子里的炭火着实太旺了几分,心烦意乱之下索性一掀锦帘,迈步出了房门。
“郡王妃。”香柏连忙跟上,刚迈步又想起什么,飞快的转身拿起唐卿卿扔在桌上的手炉追了出去。
“里面闷人的很,我出来透透气。”
香柏见唐卿卿果然只是在门口不远处来回绕着圈的踱步,这才放了心,上前将手炉塞进她手里,想要说些劝慰之语,张了张口却又咽了回去。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丫鬟有能力开解的了,再是哄劝,也不过就是那来回的几句,又顶什么用呢?
香柏心中也是叹气,索性陪着唐卿卿一起站在院子里吹风,好在此时下了一整夜加一上午的雪已经停了,天却还沉沉的阴着,唐卿卿低着头,水红色的羊皮小靴子一下下的踩着积雪。
正烦闷间,远处却有一道人影正快步走来,唐卿卿愣住一瞬,待看清来人之后,猛然就沉了脸,转身就想回屋。
然而来人却比她的脚步更快,虽然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后却加快脚步,几个跨步就拦在了唐卿卿身前。
“陆归云的女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萨巫尔蓝色的眼瞳上下打量着唐卿卿,在见到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发式之后顿住一瞬,目光在唐卿卿额角绘着的粉色山茶花上一转,竟然出其不意的向前一探身,口鼻便凑近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随着他突兀的举动,脖颈处一道极细的疤痕便显露了出来。
唐卿卿退后不迭,香柏也变了脸色想要上前拦挡,然而就在她两人刚有动作的同时,萨巫尔已是深吸一口气——
“据说你们这边梳这样头发的女人便不再是处子,对么?”他那双与陆归云眸色相似的眼瞳中阴冷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已经睡过你了?”
唐卿卿大怒,想都不想抬手就抽了过去,然而手掌尚未落到实处,就被萨巫尔一把拧住了手腕。
“放开,你——”
萨巫尔呵了一声,攥着唐卿卿手腕的拇指不老实的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的肌肤:“女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早在初见唐卿卿的时候,萨巫尔就对她起了兴趣,但那时还仅仅只是出自‘这是对手的女人’这样简单的想法,接近她,其实为的也只是想看看以陆归云的眼光究竟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可后来数次碰面,唐卿卿那不肯示弱的反应到真的萨巫尔对她本人起了几分兴趣。
但再怎么说,他送出那只狼崽子的时候,心中都没有真的想要将此做成一个杀局圈套的。
萨巫尔承认他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却远超了底线!
如果不是大楚的皇帝顾忌自己好歹是他国使臣而及时出面制止的话,萨巫尔毫不怀疑当日自己就要被弓弦勒断脖子。
如今脖颈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却留下了细长的伤疤,几乎绕颈一周,这样致命的部位留下这样的疤痕,任是谁一眼都会看出他曾经遇到过危及性命的事。
但萨巫尔更在意的却是他右手的手骨!
虽然骨头仔细的接了回去,但时至今日,他右手的机能却始终没有恢复到未受伤时的水准。
看起来是完好如初了,抓握物品的时候也没有异样,但萨巫尔自己尝试过,习武的时候手中弯刀虽然仍能紧握,但劈砍的时候若是砍中硬物,或是与人兵刃相撞的话,右手的握力却始终有着小小的不足。
就这几乎难以衡量的一丁点不足,却会让他兵刃脱手的几率大大增加!
而开弓的时候更是力不从心,原本可以拉满的硬弓如今却有了吃力的感觉,强行拉开的话,右手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出现轻微的颤抖。
作为上过战场的男人,萨巫尔心里明白,仅仅就是这样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差距,已经注定了他再也不可能发挥出曾经他所拥有的武力!
而西狄,向来是强者为尊!
他能够在西狄王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成为王储,靠的,也就是其他兄弟在他眼中都是草包!
但他树立起来的强者光环,从大意之下中了陆归云的埋伏被生擒之后就开始削减了。
如果自身武艺再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萨巫尔毫不怀疑之前那些曾经被他打压得老老实实的兄弟们会不来反咬他一口!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萨巫尔心中的阴郁憋了许久,今日乍然一见到唐卿卿,便全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直到此刻手中捏住了唐卿卿纤细的手腕,萨巫尔满脑子的冲动才冷静了几分。
从秋狩至今已是三个多月过去,或许是女子婚嫁之后发式的改动过于明显的缘故,萨巫尔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比起记忆中的那个有了些许的不同。
光洁细腻的前额不再隐没在厚重的刘海之下,两弯娥眉形状美好而又清秀,衬得那双原本被刘海的阴影挡得严严实实的双眸愈发明亮,此刻由于愤怒的缘故,漆黑的双瞳中清晰的闪动着怒火,显得整个人都无比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