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巫尔喉头动了动,原本是想要给这女人一个教训,然而掐着唐卿卿腕子的手却鬼使神差般的放松了几分力道。
唐卿卿抓住机会猛地向后一抽,竟然真的趁着萨巫尔分神而一举挣脱了钳制,一旁的香柏连忙上前几步,母鸡护雏似得挡在两人之间。
“想不到堂堂西狄王储,竟然是个轻薄女子的无耻之徒!”唐卿卿冷冷的望着面色阴沉的萨巫尔,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惧意。
“你……”
“阁下身在大楚,而非是你西狄!”唐卿卿被额角那朵粉色山茶衬得无比娇艳的面容上此刻却眉目冷然,出口的言辞更是毫不容情,“光天化日,轻薄大楚女眷,阁下莫不是想试试我大楚的律法?!”
“此处刚好便是大理寺,若我高声呼救,阁下觉得自己可能从官差手中逃脱?”
萨巫尔面色愈加阴沉,唐卿卿却压根没打算留给他开口的机会:“我本以为阁下既然担当一国使臣,多少总该顾全几分大局才是,但既然阁下没有两国交好的心思,说不得还要请阁下去往监中一游了!”
这一番话唐卿卿说得语速极快,纵然是她音色脆嫩,也依然带出了铿锵的气势,萨巫尔蓝色的眼瞳微微眯起,阴沉之中又带着几分惊讶和玩味,一瞬不瞬的审视着唐卿卿,香柏拦在两人之间,脸色都有几分发白,目光不时飞快的四下瞟一圈,又忙不迭的落回到萨巫尔身上。
……大理寺好歹也是衙门,怎么这会子竟然都没个人路过呢?
香柏掌心浸透了冷汗,咫尺的距离,更让她觉得面前这狄人望着她家姑娘的那股子神情看得人头皮都是麻的!
“姑娘,您先进房。”情急之中,香柏又叫回了姑娘两字,虽是背对着唐卿卿,却仍是推着她示意她进净室躲避。
唐卿卿却不肯动。
今日天色格外阴寒,此时又已经临近午膳时分,这样的天气上值的官员差役都宁可躲在屋里烤火,不是身上挂了差事的不会在外奔走,此地如今只有她和香柏两人,在院中的话若是有甚不妥好歹还可高声呼救,可若是被堵在室内的话,凭她和香柏两名女子,想要夺路而逃的可能性就基本近乎于无了……
而眼下……唐卿卿抿紧了唇瓣——她不能露出半点心虚怯懦的表现来!
萨巫尔将这主仆二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帘,半晌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是正在考虑利害关系。
然而就在香柏以为他不会再有进一步无礼举动的时候,萨巫尔却猛然踏前一步,只轻轻一挥,就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香柏。
唐卿卿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要退避,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小巧的下颏高傲的抬起,明亮的双瞳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女人,你竟敢威胁我?”萨巫尔似是有些惊讶她的无所畏惧,随后却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连你们国家的王都不会这样无礼,你又是凭什么?”
萨巫尔再上前一步,几乎与唐卿卿贴面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只到他胸口的娇小女子。
“西狄此次虽是求和,但也不是战不起,女人,若是因你的缘故让两国继续交恶的话,就不知这个后果你担不担得起?!”
“凭什么?”面前男人身上传来的压迫力宛若实质,唐卿卿却咬牙不肯露出怯意:“就凭我家郡王能生擒阁下!这句话就应该由我来问!”
身量娇小的姑娘高傲的抬着头颅:“两国若再起战端,不知阁下这个求和的使臣要如何向西狄交代?”
“你——”
被人一语道破了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萨巫尔脸上勃然变色。
唐卿卿却毫不退缩:“若西狄要战,那便来战!郡王能擒你一次,就能擒你第二次,到时你……”
唐卿卿话音未落,萨巫尔已是双目泛红的猛然扬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断喝——
“住手!”
这一语人声响得突兀,正在对峙的两人之前全付心神都放在对手身上,对身后来人一无所觉,此时各自也是一惊,齐齐望去,却见拐角之处正快步走来一人,墨色的氅衣将地上的厚雪衬得益发苍茫,清俊非凡的面庞上隐隐含怒,正是宁王陆子墨。
陆子墨步速极快,就连跟着的侍从都被甩在身后,转瞬已是来到近前,先不由分说的握住唐卿卿的臂膀将她拽到自己身后,这才望向萨巫尔,冷声道:“阁下身为使节,不在鸿胪寺驻地盘桓,来大理寺不知有何贵干?”
陆子墨的出现无疑让萨巫尔狂怒的头脑冷静了几分,望着这个横插了一杠的男人,一句‘关你何事’到了唇边却又停住,冰冷的视线在陆子墨身上一转,又落到被他挡在身后的唐卿卿身上,目光梭巡了一瞬,陡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自然是……来看你们大楚的笑话!”
陆子墨面色森寒的不发一语。
萨巫尔嘲讽的勾起唇角:“你们大楚整天什么孝悌仁义的挂在嘴边,可实际动起手来也不见心慈手软不是吗?”
他挑衅的望着陆子墨,见他神情益发冷漠,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深:“何必做出这样一副神情?”
“身为王的儿子,生来就是狼,即便是同窝也会撕咬。”萨巫尔嗤笑一声,迈步与陆子墨擦身而过,身后只留下他并不曾压低音色的一句冷嘲——
“兄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多余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