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次远去,辇舆里的唐卿卿这才松了口气。
适才她眼见严玉竹还有力气张口唤人,情急之中这才砸了她一茶壶,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也有些乱跳——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凶残过……
唐雪晴可不管她心里想什么,一边悄声催促采春赶紧脱衣裳,一边不忘叮嘱:“待会出城之前本宫会叫停仪仗,你只扮做采春去给本宫买凉糕,低着头往人群中一挤就完了,动作麻利着点,这队伍里除了采春,其他都不是本宫的亲信,若是被抓回来了,本宫也没法子再帮你了……唐卿卿!你听见没有?!愣着干嘛?快点脱!”
唐卿卿回神,也赶忙开始脱自己身上这件茶白色的袄子。
事关重大,唐卿卿和采春两个手脚麻利,不过一时便各自穿戴完毕,采春的身形和唐卿卿相差不远,冬季衣裙又本就稍宽大两分,一套雪青色的窄袖长袄穿在身上果然看不出异样,采春又忙摸出梳子,快手快脚的给唐卿卿梳了一个和她自己一样的发髻,刚刚收尾,唐雪晴扬手丢了一张绢子过来。
唐卿卿也不多话,接过戴好,又接了采春递来的和她手上头上一模一样的一对鎏金银镯和鎏金的发簪,唐雪晴目光上下打量她两眼,皱眉指着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紧盯着唐卿卿动作的猫儿道:“这畜生你要带着?”
唐卿卿看看尾巴尖儿围着爪子坐得端端正正的喜鹊,顶着唐雪晴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点了点头。
“你——罢了!”唐雪晴气得深吸了口气:“反正你给本宫记着!下了这辆马车,本宫欠你的就还清了,你有本事就赶紧逃,没本事被抓回来了本宫也没法再帮你,明白了吗?!”
“好。”唐卿卿依然点头。
唐雪晴似是还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还是压了回去,闭了闭眼,猛然开口:“停车,采春,去,前边铺子里问问那家卖凉糕的搬没搬,给本宫买上一份回……”
一句没说完,音色陡然拔高,尖声道:“——什么畜生敢咬本宫的衣裳?!采春,你是死的吗?就眼睁睁看着这毛畜生糟蹋本宫的东西?还不快给赶下去扔了!”
紧跟着低垂的锦帘便是一阵晃动,身穿雪青色长袄的侍女一手拿着一只朱漆嵌螺钿的精美食盒,一手抱着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手忙脚乱的下了车。
随从和护卫们只见那侍女脸上蒙着面巾子,惶恐嗫嚅的连声应着,随后,趁着随从们还未能再次围拢上来之前,一低头便钻进人群,三挤两挤,就不见了。
辇舆里面兀自还传来唐雪晴的骂声:“唐卿卿,哭什么哭?为了只毛畜生跟本宫使性子?给你脸了吗?!”
她音色不低,显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听得那些随从护卫们不由互望一眼——太子妃娘娘自从接管了仪仗继续巡查之后,这脾气可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就是这样稍纵即逝的一个间隙,人群之中哪还能寻到那抹雪青色的影子。
直到足足过了一刻,随从们始终不见侍女回转,终于觉出有几分不对,不止一个人心中都猛然打了个突,马上便有人上前:“娘娘!可无事?”
辇舆中的唐雪晴低低的哼笑一声,并不应答,只下意识攥着采春的手腕子,采春则面色煞白的与唐雪晴挨在一处一声也不吭。
外面的随从等了一息没有回应,心中顿时叫了声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只说了声恕罪,便一把掀开了低垂的锦帘!
辇舆再是宽敞,也终究面积有限,不过一眼,围上来的随从脸上就褪尽了血色。
——太子妃和她那个侍女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一个腰背挺直,一个瑟瑟发抖,而那精美的长毛绒毯上,严玉竹面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花白的发间似有血色缓缓流淌。
所有看到了这一幕的随从都如坠冰窖——完了!
“搜!所有人都赶快去搜!”
跟车在后面的东宫属臣也慌了神:“本地县令呢?封城!快!”
若是搜不出郡王妃,他们这些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惊了,原本是要补章的,结果……
我今天一定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