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得知了老五泰州大捷?生擒了高平王?所以才……
陆子墨心中想着可能性,唐雪晴却已经没了耐心,脸上笑意一收:“殿下,臣妾举了半天也挺累得慌,殿下放不放回臣妾的侍女?给个准话吧,大不了臣妾这条命殿下也收去便是!就不知……”她眼中讥讽一闪而逝:“殿下如今这东宫之位尚未坐稳,就传出太子妃自戕之事,殿下准备拿什么说辞赌天下悠悠众口?”
“唐雪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子墨也同样收起了表情,眼底的冷光却愈发强盛:“你——威胁孤?”
“是。”
唐雪晴半点不犹豫的点了头,她盯着陆子墨的脸,忍不住哼笑一声:“殿下,您现在莫不是在想如何赐死臣妾吗?”
陆子墨不言。
“赐死臣妾,然后对外说是臣妾路上染病回京不治?嗯?殿下有没有这般的想法?”
虽然心中已经不再对这个自己曾经认定的良人抱有希望,但唐雪晴却竟读懂了陆子墨此时的心声,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瞒殿下,臣妾好歹也是太子妃,这东宫之中,臣妾也不是半个亲信都没有的。”
陆子墨猛然皱眉:“唐雪晴!”
“臣妾今日若死,外面关于臣妾的死因必定会是另一种声音,殿下您若不信,只管试试。”
“就因一个婢女?唐雪晴,你便如此威胁孤?!”
“呵,殿下,臣妾从小就性子不好,不让人。”唐雪晴冷笑:“臣妾的婢女,臣妾自己打了杀了都无妨,但,不容旁人染指!”
她轻嗤一声,眼波在陆子墨铁青的脸色上一转:“就一个婢女,殿下,何不还给臣妾呢?一个婢女罢了。”
——贱妇!
陆子墨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握成拳,半晌,才长叹一声:“晴晴,你我之间,何以至此?”
唐雪晴一怔,陆子墨上前一步:“你我夫妻,本就应一致对外,却就因这些许误会冷漠如斯……晴晴!”
眼见唐雪晴神色似有所动,陆子墨又上前一步,唐雪晴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子墨哥哥说的晴晴都知道了,所以……请子墨哥哥将采春放回吧!”
陆子墨脸上的温情骤然消失:“唐雪晴!”
唐雪晴视他神色如不见,依旧笑着:“反正晴晴喜欢错了人,也嫁错了人,此生也就如此了,子墨哥哥若是想要晴晴性命,拿去便是,晴晴能用一命给子墨哥哥换来些许天下人的指摘,也算不枉了!”
——疯妇!
陆子墨目光冷如冰柱,冷冷的盯了唐雪晴一时,拂袖而去,身后似有如无的传来唐雪晴的一声嗤笑。
直到出了寝殿院门,陆子墨这才沉着脸吩咐守门的侍卫:“去慎刑司,将日前送去的那名婢女提出来。”言罢刚抬脚欲走,却又停步,冷声道:“此处守好,除孤以外,不论何人不准出入,也不准内外传递物品,可明白了?”
——唐雪晴这贱人!他当初便不该给她正妻之位!竟是亲手送了拿捏自己的刀把给她!
陆子墨满面寒霜。
——等他腾出手来,必让她为今日这番痛悔终生!
还有那个唐卿卿!
陆子墨回到东宫正殿,随手翻开一本折子,结果上边写的仍是浔阳郡王步步紧逼,恳请殿下尽早拿出退敌之计云云,陆子墨甩手将折子仍在地上,自己起身来回的踱着步,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严嬷嬷分明说过那秘药绝不可能出差错,但唐卿卿既然出逃,势必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否则若按浮生的功效,她的记忆根本无法留存超过十三个时辰,即便当时出逃,却也绝不可能跑远,时辰一到,便是浮生一梦,不知去处,不知来处,不知父母,不知何为我,不知我为何……
这样一片空白,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逃与不逃,仪仗随行的死士和侍卫理应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抓回才是!
所以……就是‘浮生’失效了……
为何先代‘医仙’亲手所制的秘药竟会在唐卿卿身上失了效?难不成……是老五真的寻到了神医苏木?!
陆子墨又转了片刻,心中的燥意始终压不住,索性一甩手又出了殿门。
——皇子谋逆这样的恶劣事件,也该让他那位不理朝政的父皇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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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幕下,夕阳正褪去最后一缕晚霞,唐卿卿跟在人流当里,抢在江兴县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县城。
身上衣装已经换下了裙衫,如今唐卿卿穿的是件毫不起眼的男装,藏蓝色的棉布直裰穿在身上,头上只挽了一个男式的发髻,她骨架纤细,这一身直裰穿在身上只好似是个还没长开的少年也似,到引得身边一个一同进城的大娘望了她好几眼。
唐卿卿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对近在咫尺的打量自然心中有数,好容易挨入了城门,正想加快步伐赶紧溜掉,冷不防那大娘已是笑着招呼:“这后生生得可真俊,是哪个村来县城走亲戚的么?”
唐卿卿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道:“啊不,不是。”
大娘又道:“那是来赶集的?”
唐卿卿微囧,只能再次摇头:“婶子,我只路过在这歇一晚,明日一早还要出城呢。”
得知了这后生不是附近的居民,大娘不禁有些惋惜——自家大孙女儿如今正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可惜了……心里想着,双眼又瞟了瞟唐卿卿,到底还是觉得俊,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虽然生得好,这身子骨到底还是单薄了些。
倒是唐卿卿踌躇了一瞬,士动问道:“婶子,您可知有哪里能便宜租住一晚的地方么?”
大娘闻言,又将唐卿卿打量了一番,唐卿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不瞒婶子,我兄长在边关打狄人呢,家里最近出了些事故,这才想去投奔,不曾想路上叫贼人给摸了盘缠,如今剩的已经不多……”
唐卿卿一语没有说完就收了声,但对大娘而言已经足够,直接一拍手笑道:“后生,你……”她看了看唐卿卿的衣着——藏蓝色的棉布直裰,虽不崭新,却也没有补丁之类,心下盘算了片刻才说道:“老身家中倒是有一间空房,不过就是简陋些,跟客栈可是比不得的,只怕委屈了你。”
唐卿卿顿时眼睛一亮,高兴道:“婶子,能有地方就足够了,我统共也就住一晚。”
说着,只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铜板,也没有数有多少个,便一股脑塞进了大娘手里,大娘唬了一跳,连忙推拒:“使不得,哎哟,哪里能要这许多,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两人边走边一番推拒,还是唐卿卿力气不大,最终到底是被掰开手又塞了回来,最终只收了五个铜板,大娘还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原是这些都不要的……”
就这说话的工夫,两人已是离了城门,唐卿卿跟着大娘一转入了一条小巷,两人都对身后远处隐约的马蹄声未做理会。
适才两人刚刚通过不久的城门那里,一队骑手疾驰而来,直到近前才勒马,吓得彼处络绎不绝的百姓们纷纷走避,马上的人却视若不见,只冲守城的差役们喝道:“可有单身一人的年轻女子入城?”
差役们面面相觑,吃不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为首那人不耐烦的一撩衣摆,露出系在里面的腰牌一晃,腰牌上金灿灿的东宫三字顿时让这些差役瞬间变了脸色,忙不迭的摇头:“大人,没有孤身一人的年轻女人入城。”
骑在马上为首的那人面色冷凝:“当真?”
差役忙道:“是有独自一个的女人,但都上了年纪,想是周边村子的妇人来赶集或是作甚,这才入城,年轻的姑娘妇人哪里能独自呢,不说今日没有,就是平日里也是少有的。”
问话之人皱了眉,拨转马头走到队伍中间和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低声说着什么,片刻之后才似是议定,只冲官差吩咐了一句:“若有独身年轻女子入城,不论如何,务必将人扣住,上边自然重赏!”
一句说完,并不再理会城门的官差,一提缰绳,催着马儿入城而去。
直到这一队人走远了,之前纷纷避远了的百姓们才重新聚了过来,其中也不乏有那好事之人按捺不住,纷纷交头接耳,最终还是差役眼见人群拥塞,怒喝了几声,才终于驱散了人群。
季成怀一行直入县城官邸,也顾不得理会慌作一团的县令,只先分派数人各自再去查证其余三座城门,询问有无单身女子出入,又向县令询问了城中客栈有几处,自己亲自带了数人,再领了几名衙役令他们领路,一间一间的盘查核对。
从京中接到唐卿卿出逃的消息已经过去数日,季成怀虽是文士,但也知道事情紧急,虽然他始终不解自家士子为何会对这个女人如此警惕,但却也承认——若是如今能有这样一枚筹码握在手里的话,事情会有利得多。
为此,季成怀这一路着实是咬着牙奔过来,虽然马是好马,但也架不住这样一日连一日的换马不换人,只是到底事关重大,再是疲累也只能忍着,反倒是随行的死士们状态好得多。
早在出发之前,季成怀就反复研究了从京城到泰州的路线,同时,他也没忘设定第三个假设——唐卿卿不知道如今陆归云行军到了何处!
基于这两点,再反复推算过女子脚程之后,季成怀得出的结论是在玉东和遂州两处设卡最为稳妥。
虽然不能确定唐卿卿的具体行程和时间,但只要她要往西北而去,这两处都是必经之路,并且只要他们兼程不断率先赶到的话,便会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拦截布防……至于那女人……
……除非能比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还要迅捷,否则必会一头撞进他们已经张好的罗网!
心中思绪不断,眼前已是到了第一间客栈门前,季成怀瞟了一眼那并不算豪华的客栈大门,并不理会迎上前的客栈伙计,只冲身后死士一摆头:“封住后门,不论留任何死角,每一处都要搜到!”
死士训练有素,话音刚落就散开搜寻,季成怀压根不理诚惶诚恐迎上来的掌柜,只目光阴沉的来回梭巡着这间普通中略嫌简陋的客栈——
——若换成是他逃亡的话……每到一处要寻落脚之地,除了客栈之外……
沉吟一瞬,猛一皱眉:“除了客栈之外,城中可供短租的百姓房舍官府可有记录?”
跟着的衙役愣了愣,连忙点头。
“将鱼鳞册取来!一户户给我搜!”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太多了,跪
二合一,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