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周始在独自调查让他觉得有异的失踪者案件的时候偶然在一名失踪者的家里碰见了朴敏锡。朴敏锡在得知他还在追查那张奇怪名片的时候郑重警告了他,“黄警官,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这不是你该查的事情,再查下去的话,说不定某一天你自己都要突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可怕的。”
周始知道朴敏锡是出于好意才特意对他说的这话,便道,“谢谢。不过既然您都特意对我提出警告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朴社长您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关名片的事情?”
朴敏锡没有否认。他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登喜路,点了根烟猛抽了两口后才道,“冰山一角而已,我并不准备继续查下去。”燃烧的香烟上不断有灰白色的烟雾袅袅滑出,挡住了他意味不明的神情,“你也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我言尽于此。”
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很深,神情中带着悲悯,抑或者可以称之为不忍心,让周始不期然地想起了黄仁昊曾经紧握住他手掌的那只手。周始沉默一瞬,而后郑声道,“我知道了。朴社长,谢谢您。”
朴敏锡知道周始这是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轻笑起来,“口头上的谢谢可不是真的谢谢。真想要谢我的话,俊昊你不如陪我去看场赛马吧。正好今天是周六,说不定会有非常精彩的比赛。”
难得手头上没有要立刻跟进的案子,周始便答应了朴敏锡的邀约。
朴敏锡有惯爱去的竞马场,且有记在他名下的VIP包厢,隔窗就可以眺望整个竞马场的全景。周始跟着朴敏锡压根就不需要像一般的观众那样去柜台兑换现金代劵押注,进了包厢后立刻就有专门的招待人员给他们提供最新一场的马报以及押注单。
马报上记录的有参赛马的详细信息,名字、血统、产地、出生年份、马主,以及最重要的获奖纪录。而竞马押注则采用的是同注分彩法,且一场比赛押注最多不能超过十万韩元,因此押注单上需要填写的内容不少,xià • zhù地点、xià • zhù时间、竞赛场次、押注类别(单胜、连胜、复胜、双胜、复连胜、三复胜中选择一项)、押注马号,以及押注金额这六项内容是必填项。
周始对竞马完全不了解,因此并不准备填写押注单。
朴敏锡填写完押注单发现周始还在翻阅着马报,不由得笑了起来,“只盯着马报看是不行的。你得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说着伸手指向窗外,“俊昊,你看一眼六号马。那匹马是我上个月刚拍下来的美国纯种马,它落地韩国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呢。虽然现在它还基本没有获奖纪录,但是血统非常厉害,它的父亲是美国三冠马王,母亲是多项一级赛冠军。你看它的身体是不是漂亮得很像雕塑?”
周始隔窗看过去,那匹属于朴敏锡的拥有优良血统的六号赛马果然很有骏马风采。
比赛开始后六号赛马跑得简直蹄不沾地,它奋跑的姿势极其壮美,奔腾如风,最终以超越第二名十个马身的绝对优势赢得了第一名。
比赛结果出来后整个观众席都在沸腾,一部分人在欢呼雀跃,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在高声咒骂。周始无法从这样的竞赛里感知到愉快和趣味。他不准备继续浪费时间陪朴敏锡一起看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便起身告别。
穿过VIP包间,经过小型观马台,周始在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像是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在研究赌马。走到竞马场门口的时候周始碰到一个戴着棒球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懊悔的话的中年男人,“刚才我就不应该听那家伙的屁话换马的!这次只要押六号就行了,六号六号六号,只要六号赢了我就可以给女儿买生日蛋糕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我给她买的生日蛋糕呢,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的爸爸不是连蛋糕都买不起的窝囊废物!嗯,决定了,我这次就买六号,无论谁劝我也不改了!”
无意中听全了中年男人的自言自语的周始走过去告诉他,“六号接下来不会再上场了。刚才那场比赛是它来韩国后的第一场比赛,只是试水的。”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成奇勋瞪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语气发冲,“谁告诉你接下来六号不会出场的?!”
周始在中年男人抬眼看向他的时候认出了对方是曾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成奇勋,一时间不由得觉得缘分有些奇妙。“是这里的一个VIP客人刚才告诉我的。他是那个六号马的主人,他接下来不准备让那匹马再上场了。”周始见成奇勋因为他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他低头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三张一万的纸币递给对方,“能在这里偶然遇到也是缘分。我刚才不小心听到您说您很想给您的女儿买个生日蛋糕,这些钱应该足够了。不要拿去押注,赌马和dǔ • bó没差的,是无法确定结果投机取巧的事情,不要陷进去了。”
成奇勋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他伸手将钱接过后一把塞进了口袋里,再次开口时语气诚恳又充满感激,“谢谢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陷进去的。我一定会给我女儿买个超级漂亮的蛋糕送给她!真的谢谢了!”
周始笑了一下,“不客气。我要回去工作了,再见。”
成奇勋跟着笑了起来,“我也要回家给我女儿买蛋糕了,再见啊。”
在转过墙角的时候周始没再继续往前走。他静立在墙边侧着头往旁边的竞马场入口看,没几秒后果然看到了重新返回来的刚才说要回家给女儿买蛋糕的成奇勋。看着成奇勋走进竞马场大门时那张眉眼飞扬兴冲冲的笑脸,周始突然间觉得他很像一碗隔夜的馊掉了的大酱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