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安想过这种可能。
自己和夫人举案齐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虽说孩子长得过于高了,但高说明养得好。
但是他没想过这种可能——
“傅大人,这位……这位是……”
在一阵被傅庭安震荡过的沉寂后,同僚秉承着关爱未来中书令的仁爱之心出声提醒着。
身后的太医还在提醒着,不要一下透露太多,免得过于刺激心神。
傅庭安转头不知自己的猜测为何这样让人沉默,看了看出声的那位,眼中十分不解,等待着他的后半句。
同僚看着这几位爷的脸色,像是将稳固朝中和平的巨任抗在自己肩上,说道:“这位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
是的,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没想过他儿子还是个皇帝。
显然这不太可能。
傅庭安很确信自己除了记忆受损别的没有什么损伤,但此刻他有些结巴,握着沈熙君的手有些颤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喃喃道:“难不成……我是……”
沈旷更是看着傅庭安那充满漩涡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他又是想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关系?
傅庭安转瞬之间面色僵硬,难不成他之前都猜错了?
他吐出一个字,“难不成是……太……”
沈熙君敏锐地听到了傅庭安含糊之间的词句,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太上皇?!
这次沈熙君终于反应过来,这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瞬间捂住了傅庭安的嘴,瞪着眼睛骂道:“太什么太!那是我皇兄!”
皇兄!
傅庭安已然不知道是第几次受到了冲击,不过此刻甚至清明了起来。
哦,原来他不是太子,他也没有这么年轻的爹。
傅庭安放下心来,本能中的警醒让他脱口而出,“微臣想说,太过于失礼了,微臣竟然如此面貌迎接圣驾。”
刻在骨子里对天威的崇敬让他瞬时礼数周全,并为自己圆回了场面。
沈旷猜不到他这个头部受伤的兄弟在短短一瞬之间,就究竟“谁是谁爹”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斗争,不过好在显然“谁都不是谁爹”的场面让伤者安静了下来。
他轻叹一口气,人没事就还是好的,别的虚礼并不重要。
只是沈熙君讪笑着上前,颇为有些说情的意思,说道:“皇兄……他这病着一时脑子不清醒,真没有别的意思。”
“嗯,有伤在身,不必拘于礼数。”沈旷颌首道。
不过沈旷看着沈熙君这竭力护着傅庭安的样子,眼神中多了一些诧异,来的时候不还说只是当成多年的友人,总归是担心的,那现在看来这多年的友人分量还挺重。
“还是让他休息几日。”沈旷说道:“先在此休整一日,明日我们便启程,你待庭安伤好再去寻我们。”
一行人在山村中借了住处休整了下来,虽是日夜兼程,也是带了不少护卫,但此刻都尽力安静地不打扰村民日常生活。
寻到了人,而且并未像传闻中伤势那么严重,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只不过此刻反倒有一人不安了起来。
傅庭安看着一行人忙碌着修缮出过夜的住所,沈熙君寸步不离,仔仔细细询问着他还记得什么事情。
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
沈熙君看出了他藏着事情,问道:“可有何疑问?”
傅庭安看着面前明艳的长公主,一路赶来似乎尽是疲惫,但仍旧对他扬着温暖的笑意,似暖阳似微风,与他模糊的记忆一丝一毫地重叠起来。
他是与长公主成亲了。
但方才他的同僚都是叫他“傅大人”,而不是……驸马。
他姓傅,但不是驸马。
傅庭安犹豫着开口,“殿下……你我……”
“嗯?”沈熙君轻轻侧头,为了听清他的话。
“我……我其实是……是你的面首吗?”傅庭安问道。
沈熙君回想起此前与傅庭安的关系,两人已然和离,只有一些纯洁的肌肤之间的往来……那似乎与面首,差别不大?
但她肯定此刻不会说,只是沈熙君犹豫了片刻该如何解释。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被傅庭安捕捉到,甚至即刻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他真的是面首?!
那驸马是谁,家中还有几名兄弟共侍长公主?难道之前的那些同僚也有与他一同住在府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