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站在帘子外咳嗽一声,“姑娘,太太让我端了醒酒汤给姑爷喝。”
沈珍珠连忙坐好,“你进来吧。”
月夕端了醒酒汤进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郭怀旭起身,将一碗汤一饮而尽,然后歪在床上,“娘子,我头晕,我们一起歇一歇吧。”
沈珍珠走到床边,见他两颊有些红,眼神有些迷离,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衣襟被他扯开,好一幅慵懒美少年醉酒图。
沈珍珠抿嘴笑,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一口,“郭三爷,你摆成这幅样子,是在邀请我吗?”
郭怀旭眼里的迷离退去,“娘子,你还在月子里呢,莫要招我。”
沈珍珠哦了一声,“昨儿晚上难道你不晓得我在月子里?”
郭怀旭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眼神下移,盯在她的胸口,然后低声道,“娘子,惊着了。”
沈珍珠一低头,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要死了,又开始往外冒水。
郭怀旭坐起身,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往后总是会这样吗?若是在人前,岂不是会失礼?”
沈珍珠赶紧找了两张干净帕子垫在里面,“也不是,孩子才出生,母亲的身体不知道该给多少奶合适,就傻乎乎地一直给。等过一阵子母亲和孩子磨合好了,孩子吃得有规律,它摸到了规矩,就会按照孩子吃饭的规律出来。”
郭怀旭低头看着她胸口的濡湿,“竟然是这样吗?”
沈珍珠点头,“我猜的,我娘也说头一个月就容易漏。”
郭怀旭忽然凑到她耳边道,“我知道了,我也是这样的。”
沈珍珠奇怪,“你一个男人,也有奶吗?”
郭怀旭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我一个人在外地,若是白天太累,晚上倒下就能睡着。回到了家,不管白天多累,晚上都睡不着,想来是我的身体晓得娘子在身边,不肯睡去。”
沈珍珠再次卡壳,然后伸手在他大腿上揪了一下,“禽兽!”
郭怀旭闷声笑起来,“娘子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心里爱娘子胜过我的性命。”
沈珍珠拍了他一下,“快睡!喝了点马尿就胡说八道。”
郭怀旭笑着搂着她一起歪在床上,“咱们一起睡。”然后伸手将旁边的被子抖开,给二人盖上。
沈珍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二人很快一起睡去。
第二天早上,沈复年吃过饭并没有直接去铺子里,而是把一大家子都叫到了正房,沈珍珠因为没出月子,仍旧在自己屋里。
沐氏奇怪,“官人,一大早的,这是要做甚?”
沈复年看着家里的几个下人,摸了摸胡子道,“往后,家里莫要再喊姑娘姑爷,喊三爷和三奶奶。”
郭怀旭猛然抬头看向沈复年,“爹。”
沈复年道,“先把规矩立起来,旭哥儿,今日跟我出门,咱们去找风水先生,先给你父母兄长找个好地方,然后再定下盖房子的地方。这回咱们也盖个三进大院,左右带跨院的那种。”
沐氏笑着接口,“改口了也好,珍珠连儿子都有了,再叫姑娘也不合适。旭哥儿,你跟你爹去吧,家里有我呢。”
郭怀旭却道,“爹,我想先回郭家看看。”
沈复年立刻道,“是极,昨日你跟你爹喝了一场酒,我倒把这个忘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既然如此,你快去吧,让刘守德跟着你。先去郭家,然后去老宅看看你祖母。”
郭怀旭点头,“我晓得了。”
说完了事情,郭怀旭回房跟沈珍珠说此事。
沈珍珠笑,“以往我是家主,我管官人吃喝。往后我是内掌柜,我只管要吃要喝,旁的一概不管。”
郭怀旭伸手在她脸上捏一把,“保管让娘子天天吃饱。”
沈珍珠笑着赶他走,“你快去,看过了就回来,别在那里吃饭。大嫂又怀上了,婆母要带着香草,还要干家务,你留在那里让她们受累。去买只老母鸡送给大嫂,再割二斤上好的五花肉和一坛子酒,外加二斤点心也就够了。祖母那里除了没有老母鸡,其余都一样的。”
说完,沈珍珠从匣子里拿出一钱多银子给郭怀旭,“去吧,看过了就回来陪我,我一个人在屋里无趣的很。”
郭怀旭接过钱放进袖子里,“娘子等我,我去去就回。”
等郭怀旭一走,沈珍珠开始在屋里做手工。过几天就是中秋节,沈珍珠想自己编制一些好看的东西放在东小间里卖。那年她给沐云檀做的风铃很是讨人喜欢,今年她陆陆续续编制了好几个,一放到铺子里就被人买走。
月夕跟月牙每日也跟着做手工,主仆三个靠着这个每月也能挣个半两银子。
郭怀旭果然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
“娘子,我给你带了好玩的。”
沈珍珠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怀旭把手里的一堆小玩意放到桌子上,“爹和大哥不在家,我坐了会儿就走了。我去老宅时,祖母正要给祖父擦洗,我把刘守德留下给祖母搭把手。”
沈珍珠让他坐下,“你这是把章哥儿玩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郭怀旭伸手拿起一个哨子,“你在屋里无趣,我们一起玩。”
沈珍珠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做了好东西,带你一起玩。”
沈珍珠把月夕撵走,将自己做的纸牌拿了出来,“我们来玩这个,谁输了谁学狗叫。”
郭怀旭伸头一看,发现上面写了他以前跟沈珍珠学得小蝌蚪,“这个怎么玩?”
沈珍珠带着郭怀旭开始玩牌,各种技巧、规矩,沈珍珠说得天花乱坠,郭怀旭刚开始听得有些晕,一连输了三局。
沈珍珠笑着抓住他的领子,“快,学狗叫,你已经欠了三局了!”
郭怀旭咳嗽一声,他本是内敛之人,实在不知怎么学狗叫。
想了片刻后,郭怀旭开始讨价还价,“我当马儿,驮着娘子走好不好?”
沈珍珠笑道,“三爷怎么耍赖,耍赖是小狗。”
郭怀旭伸手将她搂过来狠狠亲一口,“除了学狗叫,做什么都行。”
沈珍珠斜睨他一眼,“罢了,那就驮罢。”
她找来自己做的护膝,绑在郭怀旭膝盖上,又给他换了一身耐脏的旧衣裳。郭怀旭真像马儿一样伏在地上,“娘子,快上来。”
沈珍珠觉得十分新鲜,真坐了上去,“你驮得动我吗?”
郭怀旭开始在屋里慢慢走动,“娘子可要抓稳,别掉下去了!”
沈珍珠刚开始坐着,等他走快了后差点掉下来,立刻惊叫一声然后直接扑到他后背上。
郭怀旭走了一阵子,沈珍珠笑着让他停下,“好了好了,放我下来。”
沈珍珠骑了一回马,好像把好运气都用光了,后面也跟着连着输三把。
郭怀旭笑眯眯地看着她,“娘子还要欠着吗?”
沈珍珠也耍赖,“我也驮着三爷走?”
郭怀旭当然不会让她驮自己,伸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与她头抵着头,用大拇指在她鬓角轻轻摩挲,“娘子让我吃三口好不好?”
沈珍珠一巴掌挥出去,“你也是做爹的,怎么老跟儿子抢饭吃!”
郭怀旭在她脸上亲一口,“那就一口?剩下的,娘子晚上用别的偿还?”
沈珍珠轻轻呸一声,“禽兽。”
郭怀旭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巴。
一整天,郭怀旭都在屋里陪着沈珍珠和两个孩子。沐氏听到西厢房不时传来笑声,心里十分感慨,希望女儿往后一切顺顺利利,小两口能日日夜夜在一起。
转天,沈复年请了风水先生,带着郭怀旭将平远镇附近走了个遍,给郭家夫妻找了个好地方,同时决定在北街尽头那里盖一栋三进三路的大宅子。
傍晚时分,翁婿两个才携着一身尘土一起归来。
沈珍珠听说在北街盖房子,有些迟疑,“那岂不是离王家比较近?”
郭怀旭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和王家又没明着撕破脸,他住他的,我们住我们的。我们走遍了这几条街,也就那里地方宽敞,风水也好,往后去县城什么的也方便。”
沈珍珠问道,“公婆的坟墓什么时候建?”
郭怀旭道,“我跟爹商议过了,因着你要坐双月子,等你出了月子后再给父母和二位兄长修建坟墓,到时候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磕头,我先把东西慢慢准备好。盖房子的事儿不能再等,明日就要开始请匠人干活。”
沈珍珠点头,“那官人自己看着房子的事儿,爹要管铺子,最近秋收连着中秋,忙得很。”
郭怀旭对盖房子也比较感兴趣,“父亲留下的手札里写了许多盖房子的技巧,我准备试一试一些方法,把咱们的宅子盖得结实一些。后面留一块空地,往后还能扩建。娘子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沈珍珠忽然道,“能不能盖个小花园子?花园里栽一些花草树木,盖一个亭子,搭上秋千架,做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还有,冬天太冷了,能不能盖暖墙?冬天一到,把暖墙烧热,屋里暖和,无非是费些柴火,比烧炭盆还省钱,且一天到晚都能有热水用。”
郭怀旭找纸笔一一记下。
与沈珍珠商议过后,郭怀旭立刻行动起来,画图纸,买地皮,买木石料子,请匠人。每天忙着盖房子的同时,他还会去铺子里帮忙。
沈复年非说女婿现在是官身了,坚决不肯让他在铺子里迎来送往,硬把他撵回来陪女儿和孙子。
郭怀旭哭笑不得,只能把家里田地里的事儿接过来,总算能减轻一些沈复年的负担。
中秋节一过,郭家的宅子开始动工,郭怀旭每天亲自到现场查看,教会了匠人们一些新奇的法子。
忙过了秋收,郭怀旭稍微轻松一些,每天要么去看看房子,要么在家里陪着妻儿。
时间很快,就在郭家房子盖了有一半的时候,沈珍珠即将坐满双月子,两个孩子也长得白白胖胖。
正好,铺子里不怎么忙了,沈复年夫妇决定以郭怀旭的名义办一个隆重的满月礼。
郭怀旭自己提笔给各家下帖子,连王家都没落下。
沈家族人和郭家族人都来帮忙,提前两天就把酒席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还在门口搭了长棚。
满月前一天晚上,沈珍珠让月夕烧了整整好几锅热水,里里外外洗了三遍,终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
郭怀旭在外头忙了一个下午,回来后匆匆扒了一碗饭,急忙往西厢房而去。
一掀开帘子,郭怀旭就看到了对面穿着一身水红寝衣的沈珍珠正坐在梳妆台边轻轻地梳自己的长发。
听见动静,沈珍珠转过头,然后粲然一笑,“三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