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绵:“你不是看见了吗?”
李斐看着她。
“你明明看见了我发过去的东西,也在微信里提了,我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为什么关于它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说。你在做什么?总不会是看我尴尬觉得有趣?”
李斐立刻说:“我不是。”
木绵握紧了手:“那你是什么?你告诉我?”
李斐:“我……”
他突然语塞:“我只是,我只是……”
他结巴了几句,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木绵。
木绵下意识地接到手上,一看,这是一张被叠得很小的打印纸。
李斐神情不太自然地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那些事情,想起来就觉得很乱,所以,我写了一张纸给你,你自己看吧。我,唉,你看到哪里有不知道的,可以再问我。”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
木绵把那张纸一层一层地展开了,足足展开了五层。
展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李斐又干巴巴地补充一句:“我也不太会写,没什么文采,你随便看看就行。”
木绵没说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着。
“这三年我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说得仔细些。工作的感觉一直还好,刚开始有过迷茫的时候,毕竟计算机和农业之前在我这里是完全不相关的东西,突然被要求参加智能诊断系统的研发,有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但熬过去就好了,后来一直工作得很稳定,系统也研究得挺顺利。”
“去年春天有一天亲戚打电话说爸妈一起发生了车祸,伤得挺重,都在重症监护室。农科院那边进度很紧,我不知道要走多久,还能不能回来,直接辞职了。家里东西都卖了治病,他们坚持了一个月,挺久的,但还是没救回来。手续办完之后我就想着不走了,留在家里算了,刚好赶上考试,考上了。碰巧这边的单位和农科院有合作,我就继续研究之前的系统。”
“这几年除了爸妈住院那段时间,生活都算是规律,所以身体也算健康,今年开始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心情一直都一般,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
“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都会回答。”
木绵看这封信的时候,李斐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木绵偶尔抬头,看见的就是他头顶的碎发,还有高挺的鼻尖。
他一句话都没说,他又说了很长的话。他是寂静的,但他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人啊。
他对于她,未知的部分仍旧有很多,但有个地方被确认了。
三年后的李斐和三年前的李斐相比,有了一些变化,虽然还是像一个层层遮蔽自己看不见心的洋葱头,但,洋葱头在努力了。
她凝视他,一言不发,直到他被长时间的寂静惊扰,抬起头,看向她。
他问她:“怎么样?读着是不是没意思?”
木绵思索了一下:“是挺干的。”
差不多是流水账了。
不过,流水账又怎么样呢?
她把这张纸叠了回去,放在腿上,莫名有些想笑的冲动。
看着李斐因为她的答案局促起来的表情,她忍住了,话题一转,问道:“你不会是把我的信息截图了吧?”
她问的几个问题,他都按顺序答了。
李斐眼神很理所当然地回答她:“没截图,就看一眼,记住了。”
木绵:“……”
操蛋,忘了他记性有多好了。
木绵并不怎么出自真心地说:“那你可真牛。”
“还行。”
“……”
木绵无语片刻,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问题没问,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觉得很难问出口的东西,这会儿自然而然地倾吐了出来,她直接问:“等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会考虑来特备局吗?”
李斐也很自然地“嗯”了一声:“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农业局那边的系统我暂时放不下,那个程序很有意义,我不想半途而废。但我可以办一个借调手续,特备局那边有事情我就立刻过去,职务就不需要了,普通科员就行了,我对这个没有什么需求。”
听完之后,木绵点头,她好奇地问:“那你需求什么?”
李斐想了想,看上去很认真又好像在开玩笑,给了她一个答案:“爱与正义?”
木绵:“啊?”
因为这个答案,她看了他好几秒。
李斐被她看得又不自然起来:“修真者也没什么自己的口号,借用一下魔法少女的口号,可以吗?”
木绵:“……可以吧。”
您还挺会挪用的。
想知道的东西问完了,心情也就舒畅了,这顿饭剩下的时间里,两人都挺愉悦,还约好了明天上午一起去特备局看看。
等吃完了,他们收拾收拾东西,一起站在了餐厅外的街边。
李斐看了一眼正烈的阳光,道:“我送你回家?顺路。”
木绵想了想,李斐要回单位的话还真需要从她小区门口路过,她同意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两个人就到达了木绵的小区楼下。
木绵坐在副驾驶,对李斐摆手:“走了。”
李斐叮嘱她:“拿好东西,别漏了。”
他这句话,越说声音越小,还有些迟疑,目光投过木绵的脸颊,看向了她身后。
木绵看他这幅异状,不由得问:“你在看什么?”
李斐语气谨慎得像是看见了警报器:“有个阿姨,长得很像你,她在看你。”
闻言,木绵回头望去,一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映入眼帘。
她呆滞片刻,仓惶出声:“妈?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