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宇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而这种欢喜,你让学霸和勤学之人去感受,还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那是一种掩藏不住的庆幸,挂榜尾就跟在现代莫名其妙中了五百万似的。
学霸和勤学努力之人感受不出,宋福生却觉得谢文宇很亲切。
他才下成绩那两天,晚上睡觉都笑,一遍遍与钱佩英说道:“握草,我竟然考第二名,这上哪说理去呢,要笑死我了。”
每每惹得钱佩英嫌弃,在外面可会装相了,装的一本正经,说话也有水平,就剩他俩时,老宋马上原形毕露。
所以宋福生看谢文宇这副样子很顺眼很顺眼,第一印象比丁坚和林守阳强多了。
就在宋福生又要找王哲发说话时,很纳闷,那孤零零傻杵在那里干啥呢,刚才问你话也不回,现在又像雷劈了似的傻样,任族长他们到了,招呼宋福生。
宋福生让哲发等一等,急忙走过去,又和童谣镇的秀才们说了些话,即使他与这些人不熟识,可这里有任族长的面子在。
和这些人说话,就很感慨:不细看不知,细看才发现,不止童谣镇来的有许多年纪大的老秀才,贡院门口年龄大的真不是少数,就差有坐轮椅来的了。
这些岁数大的人全都捧着宋福生聊,大致意思:你可是代表我们童谣镇,是我们县里学子第一人。
宋福生谦虚笑着拱手:哪有什么第一人不第一人,乾坤未定,人人皆是黑马,共同勇往直前。
话说的可漂亮了,给附近的全打了一针强心剂。
在宋福生与童谣镇秀才们说话时,还有考秀才与他同一考场的学子纷纷过来打招呼,一个个都叫宋福生宋兄。
宋兄都不认识哪个是哪个。他始终蹲在任家村防疫复习,也没出来交流过学问,一直闭门造车来着。
“明远来啦,”有学子忽然道。
明远家贫,但明远是第三名,佼佼者,另人佩服。最近奉天学子组局子切磋,明远人品忠厚知无不言。
宋福生又赶紧对任族长说了声,他这就先过去了,老爷子你进考场一定要先以身体为本。
在路过王哲发时瞅了眼,又不能和这位叙旧,你等等我哈,哲发。
感觉才来了考场就很忙叨。
宋福生给杨明远考篮:“拿着。”
杨明远背着筐,一眼就看明白了。
宋叔带俩考篮来,看来其中一个是特意给他的:
“叔,我不能要,叔你挺好的吧?咱俩还是先说两句话吧。我刚去镖局寻你,所以来晚。之前,我也想去任家村看你了,可是怕扰了您,我就知你会考的极好,真为您欢喜。”
“我也为你高兴,先别说那些没用的,给你就拿着。这么多人看着,一个考篮推推搡搡不好看,快换上,你这筐不行。”
“可是,我?”
没有可是,再不换考篮就来不及了,因为到了入场时间。
贡院沉重的两道大门发出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这叫龙门开。
鲤鱼跳龙门嘛。
门开后,腾腾腾从里面跑出两队衙役,门口之前的喧嚣一下子静音。
如果说,皇上登基后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仅有的那几件顺心顺意的事里,必定有恢复科举。
这些人经过一层层选拔,即将开启乡试。
皇上期待已久,很想在最终的殿试见一见选出的人才。
杨明远蹲下身以最快速度装考篮。
谢文宇他们摩拳擦掌看着贡院里面。
任族长这些岁数大的老学子们,在贡院门那一刹那就激动的眼圈通红,为了等这一天,差些就等不到了。
青春易逝,再无少年时。
而宋福生是在小声嘱咐王哲发说:“考完在这里等我,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王哲发半张着嘴,李进那样的富贵公子给子帧兄规规矩矩行礼,他今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得,合着这位还在发愣。
被李进轻踩了下脚面,有些许白发王哲发才回神:“啊?噢噢。”
贡院门那里系着一根带红线的绳子,从门这头拉到门那头拦着。
学政大人一身全新官服出现。
他的身后跟着此次举人考试所有的官员,受卷管,收掌官,提调官,监视官等等。
百十余名为官者,望着下面成千上万名的赶考学子。
他们深知,这次乡试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衙役先念的是纪律,老长了,大声朗诵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但总结出来不过几句话,那就是:
如若作弊,一经发现,贡院门口的两个石柱就是为作弊者准备的。凡作弊者将会被拴在石柱七日之久,是拴,不是绑,并且吃喝拉撒都在众人眼下。
随后学政大人像举办仪式般,这才亲手解下大门处这根绳。
这个动作代表着:欢迎考生入内。
一时间,学子们带着小厮入内。
当然了,有小厮的带小厮,没小厮的只有家人来的也陪同入内,按照号舍票寻找号房。
四壮拎着桶扛着行李,宋富贵已经不拉拽考篮了,扛起箱子就先冲进去为敬。
这些陪同者,贡院只允许有短暂的停留,目的是让这些人帮着学子归拢号舍,这是自古以来就准予的事情,不过在搜身和搜考篮会极为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