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人还忙着吗?带我去见他。”
“是忙着,但夫人要见,应该随时都可以。”
她见到荣时的时候,荣时正跟几个商贾模样的人商量着什么。他看到林鱼有些惊讶,但迅速收敛了下来,继续跟那几个人交谈,直到把客人送走,才对林鱼招手。
林鱼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他周身盘旋,良久才道:“大人真是……好想法。”
“你知道了啊。”荣时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公事状态里走出来,面上无悲无喜,显得有些严肃。
“云景县太穷了。”他说,“百姓手里没有三文余财”
云景县的贫困不是没有原因的,本地没有资源也没有出路。一般情况下,地方官要做出政绩,不过是屯田,修水利,劝课农桑,肃清吏治,但本地不然,无田可治,无桑可种,甚至无人可用。
但荣时的眼光和手段,都远非平庸官僚可以比,在发现一般路子行不通后,他就选择了另辟蹊径。
云景县虽然困穷,但他在户部多时,自然知道皇朝整体上是奋发有为蒸蒸日上的。随着人口增长,钱谷累积,读书人数量也在增加,但官员缺额却等闲不会有大的变动。
所以科举考试变得越来越难,竞争越来越激烈,如果不潜心研究往年的考题,文章,没有专业的书籍,问卷,要考上是不可能的。
但说到科举,荣时是行家里手,个中翘楚,没有人比他更精通。
去年秋天,他大病一场后,人倒是沉静许多。
不是以前那种强行把情绪镇压下去维持表面端庄的沉静,更像是淙淙河水流成了深潭,静水流深,内涵明月。
努力摒弃了私心杂念,他有了充足的时间思考谋划,开春时候一座简陋却宽敞的书院很快开工落成,随后不少士子应召而至。
他们当然不是冲着为云景县做贡献来的,而是冲着荣时编的书来的。
荣时经过一个冬天的冥思苦想,做出了一本文选,这不是其他文人会出的诗集文集,而是历年历代科举考试优秀例文参考,也就是说这是个科举专用教辅。
他没有把这本书刊发,而是他命人把文选刻碑放在一处专用院落,交钱可入,然而只许看不许抄。
同时利用自己在文坛和官场上的人脉多方调剂,推广鼓吹,为云景县找到了一个机会。
少少听得入了迷:“知县大人,这样能赚到多少呢?能赚到一头驴吗?”
少少对财富没有概念。
荣时没有应答,他又不是冲着赚钱来的。
他需要人,知书达礼识文断字又最关键是有经济实力的人,有人在,这个地方才能盘活。
靠他一个人改变贫穷蒙昧的状态太难了,需要引入新的源流。
长青哈哈笑着走过来,“我一开始也这样担心,但现在完全不担心了。咱们都多虑了,三爷做事不说十拿九稳,也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的。”
林鱼微微愣神,她知道荣时一贯很优秀,但那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她不知道他在仕林中的影响力,也不知道他在科举考生心目中是封神的存在。
当年荣时连中三元闻名天下,金殿上面圣,荣时却说同期之中,还有一七旬老翁中举,古稀老人金殿登科实乃祥瑞,所以主动把状元之位让了出去。从那时候起,他就成了读书人心中的楷模。
他亲自操刀出科举文选,足以引得那些为科举愁白头发的士子蜂涌而至。
而那些文章,足以让他们醍醐灌顶大开眼界,看了一遍还会要看第二遍。
荣时刻碑的院落,辰时开门酉时闭院,总有人会在里面呆了一天又一天,欲罢不能。
每人每天五文,日复一日算下来,进账着实不少。
不过,这反倒是最其次的。
“这些文人士子大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吃饭不下庖厨穿衣不会浆洗,出不能无骡马入不能缺童仆。我以云景地狭物薄为由,限制入境人数,要求不得携带童仆,所以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