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氏就新送了两个婢女进来替她梳洗绾发,领二等丫头的月例。
“都叫什么名字?”沈虞坐在镜台前问道。
一人答:“奴婢芳甸。”
一人答:“奴婢月照。”
沈虞点头应下。
一时芳甸外出倒水,月照瞧着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帕子,将那帕子仔细展开,里面竟躺着一只约莫手掌大小的琉璃瓶,里面隐隐流动着淡红色的水状物。
月照凑过来小声道:“这是太子殿下命奴婢给姑娘捎来的‘玫瑰香露’,将它到处几滴添在水中喝,香甜可口,有养胃散郁、疏肝理气之效,最适合姑娘家来养身子了。”
沈虞放下篦子,将那三寸大小的琉璃瓶接过,又打量了月照几眼。
月照不好意思道:“奴婢是成国公府的线人,昨个儿接到太子殿下手令,要奴婢来伺候姑娘,太子殿下说,并非是监视姑娘,只是伺候,请姑娘不要多想。”
太子殿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侯府中安插个把线人倒也不足为奇。
月照本以为沈虞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神色反而有些冷淡,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两侧散下的发,漫不经心道:“嗯,我知晓了,你收好了罢。”
月照有些不解地将玫瑰香露收进了柜子里。
待用过早膳,片刻后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郑侍郎家的三姑娘郑婷特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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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与仁兴帝夜谈至深夜,李循便宿在了大明宫。
不过他这后半夜心里记挂的都是沈虞,几乎都没怎么睡好,早晨起床后连冲了两次冷水澡,将陈风唤进来,“昨日要你去送的玫瑰香露送去了没?”
陈风说道:“成国公府的婢女月照是咱们的人,现如今月照贴身侍候太子妃,主子有什么话、什么东西都可以要她代劳。”
翠眉帮李循用帕子绞干头发,李循似笑非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陈大人现如今行事也是愈发老练了。”
陈风直呼不敢不敢,眼巴巴地问:“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将太子妃接回来啊?”
自从主子和太子妃和好,主子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多了,每天还能给个笑模样,陈风这差事干的也不再心惊肉跳。
迟则生变,他真恨不得主子现在就八抬大轿将太子妃给抬回来。
“唔,那得看孤的心情。”
李循高傲地扬着下巴,由婢女服侍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端,熬了大半宿,他倒是神清气爽。
陈风听了这话觑一眼李循,心中腹诽,明明是殿下你要看太子妃的脸色,这话说得还真是大言不惭。
沈虞还活着的事情他还未告知皇后,也嘱咐了妹妹和顾晏清不要乱说话,让她喘息片刻,等消息传到皇后耳中的时候,大约也歇息差不多了,再让她入宫。
不过不入宫两人就不能见面,李循现在一日见不到沈虞,心里就跟油煎似的难熬。
他回到东宫,丽政殿内一群老臣在等着他。
待将这群老胡子们都打发走,时辰已是不早了。
李循揉了揉眉心,将笔扔进笔洗里,陈风又给他递进一封信来,信是月照写的,李循看了许久,开始的时候眸光温柔的能溢出水来,越看到最后反倒冷哼一声,表情不善。
“殿下,该用午膳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唤道。
“放桌上。”
李循没甚在意,将那封信揉了揉本想扔了,想了想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又找了只匣子将信整齐叠好放进里面保存好,大步走到案几前。
一只涂了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从一旁的食盒中将一碟碟精心烹制而成的珍馐佳肴小心地放在案上。
她看见太子衣袖上沾了几片碎纸屑,便羞答答地拿出帕子递过去,“殿下,您的衣袖脏……”
“找死。”
突然李循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霎时丽政殿内响起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陈风进来的时候,只见一个打扮妖娆暴露的年轻女子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磕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妾身不是细作,妾身是陛下赐给殿下的良媛呀!呜呜……”
顾良媛哭得梨花带雨,本还想激起太子的几分怜惜之情,谁料她这一哭李循怒气更上来了三分,沉着脸呵斥道:“闭嘴!”
顾良媛顿时吓得将眼泪憋了回去,抽抽搭搭地呆看着李循。
李循忍怒道:“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顾良媛一愣,旋即极小声地道:“妾身说妾身不是细作,妾身是陛下赐给殿下的良媛……”
李循冷笑一声,真是他的好父亲,哪有亲爹给儿子纳妾的,本朝少见。
顾良媛见李循似是尚不知此事,便羞赧道:“殿下许久不回东宫,许是不知,一个月前皇后娘娘整饬后宫,陛下亲自挑选了妾身与其余姐妹五个来服侍殿下,现下可要妾身将其他的姐妹们都叫过来?”
李循:“……”
几个月没回家,后院被塞满了女人,这事情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