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女安慰道:“圣人一时恼怒,这是难免的,公主放宽心好了,还有皇后和太子殿下呢。”
“阿娘倒还好些,对表哥总会还有点情谊的。”会稽幽幽说着话,执着帕子仰头望天,“阿兄对他,可谓是厌恶至极了。”
其实就是阿娘,也将她狠狠训斥过了一顿,让她别当着父亲的面如此放肆。阿耶更是懒得见她,让她自个回家思过去。
萧神爱捏着帕子向后紧靠在斑竹上,不愿被几人给发现,横生事端。
怔神间,会稽又接着说:“对了,表哥来信给我说,他都到了衡阳一带了。”
萧神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霍旻是被发配去了房陵,房陵和衡阳方向差不离,但衡阳更在房陵之南,他又怎可能路过。
莫不是姑母太伤心了罢?竟是连这都能记错。
月上中天,行宫一处略为僻静的殿宇内。
钟夫人洗完澡坐在矮榻上,神色颇有些烦闷。元茂忙了好几天,今日更是脚不沾地,一回来就瞧见她这副神情,不耐道:“谁惹着你了?这可是随行侍驾,在外可不能让人瞧见了。”
元茂这个三品秘书监也在gāo • guān之列。但他非皇帝心腹不说,也没入政事堂,手中实际所掌的权力,更是被底下人分走不少。
眼看着就要被架空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带几个家眷来行宫的资格的。
“我方才本想去找神爱说几句体己话的,她却先被皇后殿下唤去了。”钟夫人叹息一声,“倒是有些时候没见这孩子了。”
元茂皱皱眉,在榻边坐下:“上回往东宫递的帖子,也没个回音?”
钟夫人摇了摇头:“没呢,要不是我亲自过手的,知道他们不敢糊弄,都要以为没递进去。”
屋中烛火昏暗,突然就有些看不清了。
元茂起身去拨弄了下灯芯:“要不算了吧,前几日元孺人那边,也给我透了点口风。”
钟夫人吃了一惊,随后断然拒绝:“这怎么行,五娘哪比得上我们神爱。”那小娘子为人跋扈,又有些蠢笨,哪里配她孙子。
何况一个是她亲外孙女,一个只是元家族女的女儿,她偏心谁不言而喻。
她外孙女乖巧又贴心,孙子读书刻苦,根本就是天生的一对!
“为了此事,这回来行宫都想着法子带了正轩,机会可不能荒废了。”钟夫人沉着声音说了句。
元茂头疼的坐回去:“都定亲了,还能怎样,我看神爱也不怎么搭理他。”
钟夫人冷笑:“当初这事不是你提起来的?定亲又如何,定亲了不能退么?当初二娘不也差点……”
“行了,你住口!”元茂将她呵止住,眉眼沉了几分,“愈发的口无遮拦了。”
窗外蝉鸣阵阵,月华清晖透过窗格照入,在地上留了层银霜。
又被钟夫人挤兑了一通,元茂没再吭声,只摇了摇头,和衣而卧了。
***
山中夜晚静谧,这一觉也睡得格外好些。
曙光穿透朦胧雾气,铺天盖地的照下来。
再透过宜秋殿的窗格、那架楠木绘百蝶穿花六扇屏风,打在了鲛纱帐上。
萧神爱醒来后盯着帐顶发呆,估摸着时辰,打算趁着机会再睡一会儿。反正早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人进来唤自己,心中有些窃喜,继续闭目假寐。
又等了一会儿,连睡意都没了,还是没人来。她眨眨眼,干脆自个坐了起来。
行宫的东宫规格和京城是差不多的,她没另择住处,照旧住进了宜秋殿里头。
地上铺着厚实的祥云纹绮地衣,萧神爱赤着脚下了地,缓步走过去掀起了窗户。伴随着阳光进来的,还有带着点冷意的风。
山中夜晚阴冷,她没敢开窗户不说,还盖了层薄被。一个人在窗边趴了会子,她嘟囔道:“这是都起晚了吗?”
许是察觉到了屋中的动静,门扉被人给推开。清檀甫一进来,就瞧见她穿了身薄纱站在窗边吹风,赶紧上前将人拉开。
“郡主怎么这般早?”她略有些惊讶地问。
萧神爱斜睨她一眼,哼哼道:“待会我若是去学堂迟了,就怪你们!”
清檀困惑的眨眨眼:“可是今日不用去学堂啊。”
萧神爱:???
清檀推推她,笑了一声:“皇后不是说了么,来行宫这段时日不用去,郡主快回去再睡会吧。”
萧神爱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特别大的伤害。
眼看着被清檀推到了榻上,她惊慌失措的抬起眼,急得快哭出来:“可是我……我睡不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