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丘。”她喊他的名字,真心实意道,“你家好漂亮!”
陈寒丘顿住,看这一方狭窄的天地。
这是一间连太阳都晒不到的房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你家好漂亮,最多的,是你家好干净。
他的家漂亮吗?
他认真观察住了十几年的屋子,这些物件廉价而老旧,却被他们所珍惜,这里没有阳光,他和他爸妈也认真打理着,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不是随便在哪里的住所。
原来,他喜欢这个没有阳光的地方。
“你的房间也好热闹。”她咕哝着说了句,看向桌子,“我饿了,要开动啦。”
陈寒丘看着双颊鼓鼓的女孩子,看她夺目的眉眼点亮这间黯淡的屋子,看她一尘不染的眼睛。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贪恋。
他想要,她的目光长久地停在他身上。
七月的“流星夜”结束,陈寒丘到家时天已经半亮。
早上五点,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整夜没睡,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有点亢奋。
他的唇上似乎还留着淡淡的玫瑰味。
迟来的兴奋和紧张让他心跳加速。
她说,你亲了我,就是我男朋友了。
陈寒丘舔了舔唇,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想让心跳停下来,跳得不那么快,可越这么想,他就越烫,浑身热到躺不下去。
夏天太热了,他这样想。
陈寒丘起来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时正好遇见他爸。
陈兴远刚起床,看到他愣了一下:“昨天几点回来的?怎么醒那么早,是不是热了?爸把风扇给你拿来。”
“不用。”他轻声说,“凌晨回来的,醒了,不睡了。”
陈兴远点点头:“早上吃点什么?”
陈寒丘:“我去买,去问问妈。”
他清醒过来,梦幻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
生活还要继续。
陈寒丘像以前一样,过完忙碌的一天,一身汗回到家里,家里没人。他洗了澡出来,做了碗凉面,刚吃完,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几条语音消息,来自小圆啾。
他点开——
“陈寒丘,你在干什么呀?”
她像是在晚风里,风声里她的嗓音轻软,听起来很高兴。
“我刚吃完饭,就出来散散步,然后一不小心就搭上了公交车,一不小心就……咳,就在你家附近下车了。”
他一顿,点开最后一条。
她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下去:“然后……我走得好累,想在你家门口休息一会儿再走。”
他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
这是第一次,陈寒丘丢下没有整理的餐桌。
走到门口,他没看见施翩的影子,往巷子里走了几步,看到巷口蹲着的小小的一团。
她像一只等人拾取的小猫,无聊地甩着尾巴。
“施翩。”他喊她。
她蹭地竖起耳朵,转过头来,双眼晶亮。
陈寒丘走过去,她没起来,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看他的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走累了?”
她点头:“好累,不想动。”
他低眼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掌心发痒。
陈寒丘看她片刻,忽然伸出手:“这里人多,带你去别的地方坐。不远,就几步路。”
她歪着头对他笑:“是去你家吗?”
他抿唇:“不是。”家里没整理,不想让她去。
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眼睫扑闪两下,正犹豫要不要牵上去,还没想好,手腕倏地被抓住。
陈寒丘拽着她往前跑,躲开不远处散步回来的陈兴远两人,她茫茫然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起来。
陈寒丘捏着掌心的手,有点凉,指节平时看起来纤长,原来握起来这么小。
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不受控制。
夏天燥热的黄昏里,掠过一道玫瑰味道的风。
陈寒丘穿过小巷,跑到无人的地方停下来,缓慢地松开她的手,等她平复呼吸。
“怎么过来了?”
许久,他舔了舔唇角,不自然地问。
施翩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抬眼看他,小声道:“我来看看昨晚是不是我做梦。”
看看她骗来的男朋友有没有丢,他会不会翻脸不认账。
昨晚,确实很像梦。
不光她这么想,他也一样。
“不是梦。”他说。
不知道是提醒她还是提醒自己,他嗓音发干。
女孩子的眼睛在暮色里发着光,她看着他,认真询问:“那你记得昨天你干什么了吗?”
“我……”他被她亲了一口。
但她说,是他亲她的。
陈寒丘的掌心又开始冒汗,他扼制住看她的唇的冲动,回答:“我亲了你一下……抱歉。”
她听了却笑起来,唇角翘起,很快又收敛了这点弧度,严肃道:“我原谅你了,但你以后不能对其他人这样动手动脚,知道吗?”
“知道。”他说。
他不和别的女孩子说话。她说的,他都记得。
她说完,看了他一会儿,又笑起来。
看着她的笑,他的心情也因而轻快起来。
“你笑什么?”她问。
陈寒丘:“我笑了吗?”
她眨眨眼:“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似乎确实向上扬着,他觉得自己变得陌生,变得不受控制。
陈寒丘看着施翩,只觉周围空气变得稀薄。
半晌,他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对女孩子好。”
他在这方面,实在很陌生。
“你有想要我做到的,我都会做到,做不到的,我也会努力做到。如果惹你生气……我会哄你的。”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哄。
少年的陈寒丘,面对喜欢的女孩子,笨拙又狼狈。
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听的话。
许久,他听她说:“只要你是陈寒丘。”
因为陈寒丘,就是最好的。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辉照在巷子里。
陈寒丘垂着眼,看身侧那只小小的、被他握过的手,指尖轻动,慢慢靠近,指节弯曲。
晚风经过,吹走他的汗意。
他不再克制,任由心脏狂跳。
“……施翩。”
“嗯?”
“看,那是长庚星。”
天际黄昏的光将散,长庚星却明亮。
施翩,我想和你看每一个夕阳。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全文完结了!
啵啵!小喜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