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与洲跨过来一步,抬手要去捏他的下巴,被时朝握住手腕要拧。
可他有所顾忌,还是中途停下了手。
他了解的更多是伤人的办法,却没有法子医治,就像七年前他逃走一样。
现在他面对郝与洲无从下手。
时朝甚至想知道,郝与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因此郝与洲最终还是成功了,捏着他的下巴轻微一笑,说:“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不是像要掐死你?时朝,我问了你五个问题,你一个也没回答我。”
时朝拍开他,像在劝一个叛逆期的小朋友:“郝与洲,不要任性。”
郝与洲神色冷下来:“我怎么样了?”
时朝无力地说:“别有了妻子还在外面这样,回去陪她吧。”
他根本没想过郝与洲会是这样的人。
这七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他没有资格去问。
因为这很大可能是他的主动缺席造成的后果。
他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郝与洲松开他,靠着车前盖笑了:“在外面怎么样?你接着说啊。”
他跨过来一步,按着他的肩膀没让他逃离,压低声音:“你怕我晚上顶着巴掌印回家没办法解释,是吗?”
时朝:“够了。”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似乎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能好好说出来的事,便将视线放回时朝的下巴,来回逡巡。
时朝刚才被他掐了一下,下巴那个指甲印渐渐泛红。
郝与洲看到那个红印,风流地吹了个口哨:“还是那么细皮嫩肉。”
时朝终于不再死盯树叶,转为死盯着他:“你别逼我。”
郝与洲点点头,懒懒散散地靠着车身:“嗯,我在逼你,不仅逼你,我还——”
他笑了笑,没说下去,但很开心,非常纯粹的开心,开心到眼睛里都是明显而满溢的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朝语气接近训斥:“你这个态度,那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郝与洲:“你是在说教吗?水平真次。”
“怎么,下一句是不是你对我很失望?时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任人丢弃的狗,你喜欢我就得陪在你身边?不喜欢随便就甩了我?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七年前不是你先甩的我吗?”
他看到时朝毫无波澜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和他理论的心情,说:“告诉我,你毕业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七年没联系过我?你要是能解释清楚,我现在就回去,再也不来找你。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时朝:“……我不会说的。”
郝与洲:“你是觉得我很有耐心?”
时朝也知道自己实在过分,但他只能接着说下去:“没有必要听,走了就是走了,没别的事。我毕业了,所以我们分道扬镳,很多情侣都这样。”
郝与洲打断他,微怒:“但没人像你一样人间蒸发,还蒸发了七年。解释。我要的是解释,不是借口!”
时朝只是注视着他。
郝与洲和他对视良久,在他顽固的眼神里一下泄了气,兀自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能听到你有什么解释呢,我真是疯了。是不是,时朝?”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就我一个人为了你七年前和我分手的破事,困扰了七年,是不是?”
时朝手指动了动。
那是个要抬起手的预备动作,但最后也没再有后续。
时朝在来历城之前便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除去初见时候的震惊加溃败,他到现在足够坚韧。
亡人告诉他,自己应该去见郝与洲。
他见了,那就不应该做多余的事。
即使他现在几欲窒息。
郝与洲等了很久,没等到答案。
秋风萧瑟,一阵风过,豆大的雨滴敲打叶片,毫无征兆。
夜晚,落雨了。
雨打枫叶,陡然给这片地方增加了空间感。
郝与洲的声音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地方飘进人的耳朵里,满含失望。
“上车,我送你回去。”
时朝:“我自己可以走。”
郝与洲坐进车里:“我知道你能徒步很远,跑的也很快,但是环山公路离下面三十多公里,别让我说第二次。我已经问完了。”
“……嗯。”
时朝在跑车发动机的轰鸣里无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不能解释。
*
深夜,西柚服装工作室。
伏案工作的女人从图纸里抬头,拿起电话,看到郝与洲三个字,原本有些疲惫的目光立刻炯炯有神起来,吩咐身旁的人:“我先生来电话,你在这看着,我接一下。”
她拨弄一下自己的长发,忽略旁人艳羡的目光,走进隔音的密闭里间接通电话。
“余龄溪。”
余龄溪躺在沙发里,闭着眼听对面男人说话:“是不是碰到他了?让我猜猜,什么也没问到?”
“嗯。”
余龄溪:“不着急,那就PLANB,该我出场了,按计划慢慢来。”
“我想不明白有什么能让他这么躲着我,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比七年前更像一堵墙。”
那边的人声线颓废。
余龄溪并不意外:“你都想不明白,我就能想明白了?查吧,总能查到。”
“还有件事。”
余龄溪转转眼珠,问:“……是父亲吗?”
“对。”
余龄溪:“行,我会带上离婚证的,吃灰三年总算有用了。”
“嗯,明天联系。”
余龄溪:“好,挂了。”
她放下手机,摸了摸联系人的头像,摇头感叹:“真惨。”
两个人都是。
郝与洲想了七年的人,她一个旁观者,旁观也旁观到不少信息,从他嘴里听说的时朝……确实不是一个一声不吭就离开七年的人。
这其中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