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问题?”
这声嘲讽像一道号令,余龄溪跟着站起身,小心地避开睫毛膏,拿纸巾沾掉自己欲出未出的眼泪。
她收起乖顺的表情,轻声说:“那您真的误会了。”
郝聪察觉不对。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表情都称不上和善。
尤其郝与洲一冷下脸,他轮廓鲜明深刻,一旦背光,鼻骨的凹陷阴影落下来,又冷又凶。
更何况此时夹杂着嘲讽。
像他母亲。
郝聪手心出汗,说:“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郝与洲将门房锁死,踱步回来,露齿一笑。
他有一口漂亮好看的白牙,现在笑起来尤为扎眼,怕郝聪咽不了气似的,说:“我没耐心,不陪你玩了,演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本红本,稳稳地拿给郝聪看,说:“看见了吗?离婚证。”
他接着掀开内页,给他看自己的单人照,和印痕老旧的戳印:“三年前离的。”
郝聪瞪大眼球。
余龄溪在旁边温温柔柔一笑,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那本,说:“说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离婚证是绿的呢。”
郝与洲配合地说:“时竹也是我和小溪领养的。我们结婚,就算真的生,怎么可能生出一个有白化病的孩子?”
余龄溪放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再说了,我们不可能生,我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这一点,到我们死都不会变。”
她卷了卷自己的发尾,说:“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中任何一个有、问、题。”
郝聪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两个人吃了。
但他只能发出一点愤怒的气音。
他很久没有受激,现在一生气,血液冲撞血管,气冲到头顶,整张脸通红。
郝与洲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我忍了你七年,你知道这七年我怎么过的吗?”
“我总不能登报纸、买热搜,把郝氏集团前董事长郝聪先生是偷窥狂、跟踪癖的事实昭告天下。更何况你监视了我们长达七年,直到现在,半只脚踏进坟墓,才刚刚停下?”
“这消息一出,明天你猜股市会不会全面飘绿,股民跳楼?不用我做什么,郝氏被搞垮很快。”
一关系到郝氏,郝聪难以置信地惊住:“你怎么敢……!”
郝与洲漠然道:“你猜我敢不敢?”
余龄溪笑着打圆场:“那我不是更没有资格说话了?我要说就只能说,我的公公其实把婆婆折磨致死,婆婆死后又因为愧疚折磨自己,心理问题常年难治,结节不断,再加上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卧床不起,精神变态,还对外说自己操劳不已,立慈父人设吧。”
两个人像唱双簧,一人一句,击溃郝聪游刃有余、本准备安静赴死的表情。
郝与洲:“听说人死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才是听觉,你肯定都听完了?”
郝聪:“你们为什么知道……”
余龄溪:“不巧,你的心理医生是我的奶妈,她最疼我。”
郝聪:“那你们怎么现在才……现在才说……”
那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手?既然三年前已经离婚,说明那时候二人已经有足够的准备翻盘。
为什么现在才出手?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
郝聪开始大量渗汗,抖着嘴唇,仅有的一点血色如同退潮,迅速消失。
因为大量用药,他神经尤为脆弱,再加上血管细,医生很早以前就说过有堵塞风险,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心脏栓塞。
他眼球暴凸,死死盯着郝与洲。
郝与洲恶质地笑起来:“看我没用。当初你把我送到电疗所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郝聪依然倔强,且执拗:“那是……那是为了你好!”
当时大学,郝聪知道郝与洲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把还在读大二的他强制休学,说要给他“治病”。
郝与洲被保镖抓回家,迎头面对的便是束缚带、病床与电击室。
但他毕竟和那时的自己不一样了,他现在游刃有余,连眉头都没动,只是偏过头,带着点天真的疑惑,问余龄溪:“他怎么还不死?”
余龄溪安静地看着艰难抓住郝与洲衣角的郝聪,说出来的话和淑女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可能老烂种,没觉得自己错,还想坐起来搞一下我们。没必要吧,有些老古董还是死了好,省得把腐朽的观念传给小孩,容易带坏。”